第14章她很愛我
三日后。
江南,陳家。
陳老太爺端坐在梨花木椅上。
兩只蒼老的手交疊著扶著一根通體黑金質(zhì)地的拐杖,上面還鑲嵌了一顆碩大無比的藍(lán)寶石,將他一身粗麻布衣都襯托得無比富貴。
面前一個身著青衣的青年人雙手抱拳,半俯下身說:“陳老,事情經(jīng)過就是這樣......
這長樂跟謝昭二人的確邪得很,一百零八個珈藍(lán)刺客都葬生火海了。”
他倏然挺直了腰板,眼底閃爍著火星,“可憐我們陳姐姐了,不明不白的就跟著魏國公死在了詔獄里!”
陳老太爺面上沒多少表情,甚至說,還有一點冷漠。
老來喪女、喪孫,都沒能激起這個老人的一絲憤怒,他淡淡的說道:“死生有命,公主跟那個廠督或許命不該絕。”
青年人寬袍大袖下的手已然握緊,青筋從手臂梗到脖子,半晌,他嘆了一口氣。
“也是。”
陳老太爺倏然眼波一轉(zhuǎn),一道凌厲的目光穿過重重障礙望向京城的方向,“他們命不該絕,那我們的呢?
凌安,做好準(zhǔn)備吧,將江南的鋪子都暫時關(guān)閉,然后我們今日收拾行裝暫時去鄉(xiāng)下莊子里避避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廠督睚眥必報,只求他不要趕盡殺絕吧?!?p> 陳凌安恭敬地退了下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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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督主府。
謝昭高熱昏迷了三日,身上近三十道傷口,大大小小都有,眾人都很難想象他是怎么帶著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沖出百人刺客包圍圈的。
長樂這幾日一直提心吊膽得很,連皇兄召她進(jìn)宮去說話她以受驚過度婉拒了。
三更跟夜半這三日輪流守在謝昭的床前,他剛剛出來透透氣,就又跟長樂偶遇了一次,隨即試探問道:“公主?要不進(jìn)去坐坐?”
他指著身后敞開的房門。
長樂透過縫隙剛好能看見,謝昭蒼白鋒利的下頜。
長樂訕笑:“啊,本宮來這個院子賞賞花,賞賞花,真巧啊?!?p> 說著眼神就往頭頂?shù)奶一漕?,還伸手摘下來一朵還沒開成熟的粉白色花骨朵,裝模作樣的往自己耳后一撇,逃難似的大步走掉了。
三更摸不著頭腦的事情太多了,長樂最近的奇怪舉動就是首當(dāng)其中的第一位。
里面的人,手指忽然動了一下。
緊接著是他清雋的眉眼輕輕抽動著,然后緩緩睜開了眼。
謝昭醒了。
他悶悶地咳了聲,三更趕忙跑了進(jìn)去,“主子?。磕蚜苏媸翘昧?!”
五臟六腑撕裂般的疼影響不了謝昭冷漠的表情,比起身體上的疼痛,精神折磨才是最可怕的。
謝昭望了望三更后面。
又將整個空曠的房間打量了一遍,半晌才問道:“長樂呢?”
“哎,主子,說起來真奇怪,您昏迷這三日,殿下不是借故來賞花,就是來抓螞蟻,昨日還請了個風(fēng)水大師過來,說要給您除一下煞氣,在外面那個院子坐到晚上才走,這不,就在剛才,她還在院子里賞花呢?!?p> 三更一臉迷惑的說著,越說越奇怪,越奇怪越覺得不像長樂會做的事情。
謝昭倏然有了精神,眼神都聚焦了,透過窗望向院子那顆還半成熟的桃樹,低聲笑了起來,聲音又蠱又啞:“三更,你看,長樂開始關(guān)心我了,她心里有我,她很愛我?!?p> 三更:......這樣的督主,我好害怕???嗚嗚嗚。
房頂上的夜半:......督主燒糊涂了一定是!
謝昭眼波一轉(zhuǎn),冷聲道:“夜半,下來!”
唰——
夜半躍下房檐穩(wěn)穩(wěn)地落在謝昭眼前,臉上的驚駭已經(jīng)消散得無影無蹤,只剩一身赤裸的恭敬:“主子?!?p> “這批刺客的來歷查清楚了?”
夜半拱手:“回稟主子,這一百零八個刺客都是珈藍(lán)幫派的人,這次江南陳家花了大血本讓珈藍(lán)全幫出動,但珈藍(lán)幾個高級的管事沒有參與此次行動,
他們的領(lǐng)頭人好像是個僧人,其余的消息很難打聽了?!?p> 謝昭表情玩味:“珈藍(lán)刺客,從無敗績?!?p> 夜半:“是否需要繼續(xù)追殺珈藍(lán)剩余刺客?”
“嗯,不殺他們,他們就來殺我了,眼下我身體還真頂不住又來一百個刺客?!?p> 謝昭微笑著看著院子里的桃花樹,“狠一點,最好直接殺到珈藍(lán)的老巢去,將他們的秘密帶回來?!?p> 三更猶豫著上前問道:“主子,那江南的陳家怎么處理?”
謝昭:“給我收拾一下,下午進(jìn)宮面圣,”
他手上把玩著一只像是衣服上拆出來的紫色小蝴蝶,他手指靈活,將蝴蝶從指尖翻飛又旋轉(zhuǎn),好看極了,在眾人都看著他的手愣神的時候,他才緩緩說道:“叫上殿下一起進(jìn)宮,我相信我們大明的皇帝定能為他的妹婿伸張正義?!?p> 進(jìn)宮見皇上說得跟逛菜市場一樣,說去就去,也只有督主敢了,夜半跟三更點頭退出房內(nèi),又差來了好幾個小廝給他換藥、沐浴、更衣。
一整套繁瑣的換裝流程走完,太陽已經(jīng)逼近落山了,他才帶著長樂慢慢坐上馬車,向著皇宮出發(fā)。
馬車廂內(nèi)。
謝昭身上還帶著難掩的鐵銹味跟沐浴后的清香,在近乎封閉的車廂內(nèi)直沖長樂的鼻腔,她皺著挺翹的小鼻子,一臉幽怨地看著面前這個如花孔雀一般的紅衣男人。
“請問,您有大病初愈的樣子嗎?”
謝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作勢一把將人圈?。骸坝邪?,你過來聞聞,我身上的血腥味,多滲人?!?p> 長樂一把推開了他,“男女授受不親,督主自重?!?p> 謝昭被她這么大力一推,身上的傷口有感覺的應(yīng)該都裂開了,特別是肩膀這一塊,撕裂的疼,他倏然疼得直不起身,嘴里還悶悶地哼著疼,長樂慌了神,立馬反手抱住了他,玉藕般的手?jǐn)堖^他精瘦的腰,甚至還不小心觸碰到了他如精雕玉琢般深刻的腹肌。
懷里的人突然哈哈哈的捧著肚子笑了起來,長樂這才意識到,謝昭在演她呢,氣得坐到謝昭對面去了。
謝昭笑著問:“你怎么這么可愛?”
“滾啊你!”長樂穿著玲瓏鞋踢了謝昭一腳,作勢就要不理人。
很快馬車到了宮門口,長樂將自己的公主牌子遞給了守衛(wèi),守衛(wèi)立馬讓開道,讓他們的車能開進(jìn)皇宮里。
車上有個病號,還能怎么辦,慣著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