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成為路人甲(15)
趙洗墨大抵是瘋的,趙聽松鎬京為質(zhì)這五年,讓他不該有的心思瘋長,收攏了一批門客,也不知道請她過府赴宴是哪個傻逼出的主意。
趙洗墨府邸距離郡王府不算近,馬車穿過三條街才到。
門口站著一身著青衫面留長須,中等身量偏瘦的男子,對方臉上有明顯歲月的痕跡。
那青衫男子一看李婼下車,臉上笑意立刻堆起,露出缺口的門牙,熱情得像看見多年不見的好友一樣浮夸,撩袍子快步迎過來。
“李先生,可算是見到你了,大爺已經(jīng)在里面等著,宴席也備好了,就等著你來了,你請?!?p> 男子微微躬身,手勢向前,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李婼頷首,清風(fēng)將她牙白的新袍吹得獵獵作響,臉上表情雖不豐富,但也不至于完全不給面子。
她朝青衫男子一笑,隨他走進(jìn)朱門中。
“先生如何稱呼?”
青衫男子仿佛才想起什么,一拍腦袋:“是我的錯,一見先生,就被先生風(fēng)流蘊藉的氣度所震撼,一時忘記了介紹自己,失了禮數(shù),怪我怪我,鄙人名叫林良,是大爺府中一名小小的門客?!?p> 李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看來就是這個傻逼了。
林良帶著她左拐右拐,總算是來到宴會之處。
一處通風(fēng)大廊之下,周遭四敞以柱抵之,掛落及地的緋色紗幔,隨風(fēng)鼓動,兩側(cè)景物,一邊是造型獨特的假山流水,一邊是姹紫嫣紅的奇花異草;兩邊還留有平地,左邊有彈琴奏樂,右邊有舞姿動人。
好一副月滿花香、瑤臺銀闕之景。
大廊中間坐著一個身材圓潤白胖的年輕男人,男人正仰頭貼在美人白花花的胸脯上,享受另一個美人執(zhí)手送上的美酒。
李婼腳步一頓。
“大爺,人已經(jīng)帶到了?!?p> 林良笑得諂媚形容,與其他門客有些許不同。
趙洗墨是趙郡王庶長子,但并未被委派過什么事務(wù),也沒有官職在身,對外稱呼只有一個大爺。
李婼神色夷然,見那趙洗墨從美人身上坐起來,睜開眼睛,露出一條細(xì)微的縫隙,朝她招手。
“過來過來,讓我瞧瞧是什么能人異士,救了我的好弟弟。”
李婼走上前去,神色如常,語氣平平:“能人異士李若不敢當(dāng),不過是路見不平,順手救下,要是我當(dāng)時路遇傷重倒地的大爺,也會出手相助的?!?p> 廊中靜了一會兒。
李婼默默斂下眉眼。
她說得無比真誠,旁人壓根分不清她是不是在陰陽怪氣。
趙洗墨讓她坐在下首位置,東扯西扯半天,見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臉色已然有些不好,往后一仰,給了林良一個眼神。
林良見狀,連忙開口:“前些日子,聽說李先生在路上行善救下一個姑娘,但并未將姑娘帶走,趕巧了不是,那姑娘如今就在大爺府中做事,我讓她出來和李先生見一面?!?p> 李婼皺眉,還未開口說話,那林良直接拍掌叫人。
很快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xiàn)在廊下,雖然對方低著頭,但李婼還是看得分明,這女子就是當(dāng)日在街上賣身葬父的那個。
趙洗墨這是什么意思?
李婼冷眼看著那瘦弱的女子先對趙洗墨跪拜行禮,轉(zhuǎn)頭又對著自己方向行了一禮。
林良一直觀察打量著,卻見李婼神色并無起伏,冷淡至極,難道他們猜錯了?
他下意識看向臺上的男人,果然看到男人面色越發(fā)難看。
林良頓時心中一緊。
他原本只是個不出彩的門客,平日大爺也從未召見過他,要不是偶然間聽到其他門客談?wù)摽ね跏雷又?,他何曾有機會活躍在大爺跟前。
帶羅秋進(jìn)府,是因為他那日目睹了李若拿出二百兩銀子給羅秋葬父,后又聽對方揚言自己郡王府有關(guān),他才對此事印象深刻。
他斷定這李若肯定對此羅秋有幾分心思,不然怎么會一下子拿出二百兩銀子?!
對方不將人帶回郡王府,定是因為如今身在郡王府中,干事不方便!
林良憑一腔男性思維將整件事情想當(dāng)然了一遍。
他獻(xiàn)了策,才有資格成為大爺手底下活躍的門客,要是這一策不成功,等待他的恐怕就是要被趕出去。
要是被趕出去,他就什么也沒有了!
林良忽然站起來,雙手向上一拱:“大爺,既然李先生和這婢子如此有緣,不若就成全他們二人如何?”
李婼:“?”你踏馬?
趙洗墨撫掌拍手,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
“行行行,既然如此,我也愿成人之美,就將此女送給你了,李若?!?p> 李婼面色這下徹底冷了下來。
“無功不受祿,還請大爺成命?!?p> 拒絕的話一出,大廊之下針落可聞。
趙洗墨桀桀一笑:“本大爺?shù)馁p賜,你看不上眼?既然如此,沒用的東西,就讓她去死吧?!?p> 李婼眉宇倏地一皺,眼睛微怔,就見廊下幾個侍衛(wèi)提劍而來。
羅秋瑟瑟發(fā)抖,幾乎是會跪著向席坐上的爬過去。
“公子,公子,求你救救奴,求你收了奴吧!”
長袖之下,李婼雙拳緊握,心中的憤怒如被一碗熱油澆下,滋啦滋啦冒著聲,雖然早有準(zhǔn)備,但趙洗墨稍有不順就殺人的舉動,還是讓她怒火中燒。
就在侍衛(wèi)要把人拖出去事,李婼抬起手。
“慢著?!?p> ……
夜涼如水,皎月藏匿樹梢之上,散發(fā)著淡淡的銀輝。
郡王府一處小院,燈火微明,房內(nèi)隱約傳出人聲。
“你怎么出現(xiàn)在那里?二百銀子應(yīng)當(dāng)也夠保你半生不愁了,別跟我說你把錢財都給了家人,若真是這樣,你今夜就收拾包袱離開吧?”
李婼坐在桌旁,語氣涼涼,眉頭緊擰,滿是不耐,看了一眼地上跪著的瑟瑟發(fā)抖的瘦弱女子,收回目光。
她最看不慣怯弱無能者,當(dāng)初要是她不懂得反抗,這些懦弱者中,也有她一個了。
趙洗墨安插眼線的手段正大光明舞到她面前,若是她心狠一點,這女子今日就斷送了一條命。
李婼面無表情心中感嘆,自己真是個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