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他,是青梅竹馬。
到什么程度呢?我們的父親是發(fā)小,一起創(chuàng)業(yè)打天下,齊叔叔說要當我爸爸的左膀右臂,我爸豪爽拍肩,承諾會罩著他。但沒拉過鉤。
后來我媽出現(xiàn)了。齊叔叔覺得應該讓媽媽當爸爸的左膀右臂,他就咬咬牙獨立工作,我爸給他資金上的支持,叔叔可比我爸爸聰明,很快做起來一個公司。
——但是現(xiàn)在我比齊放聰明。
媽媽每次小時候逗我說給我們兩個定過娃娃親的時候我都抿著嘴巴笑。他啊,就呆呆的不講一句話。我那回考試超過他整整三十分,激動地抓著我們倆的卷子比來比去,跳著拿給我媽看,他還哭鬧著搶回來。
還害我被我媽打。
哼,最討厭你了。
那天他媽媽沒來得及接他,讓我媽帶著我們兩個去吃星期四的肯德基。路上好像很多女孩都悄悄瞄他,難怪嘛,我早就看出來了,這小子有點姿色。那時候我媽還打趣:“小齊跟別的女孩走了,咱們楚楚指不定在哪哭呢。”
“媽媽?!你說什么???”我嗔怪。
初三因為齊叔叔工作問題,齊放到了另一所學校讀初中,直到畢業(yè)。我們沒怎么見過面,不過總之到高中,我們還是成為了同學。
那天太陽很大,他站上講臺,純白色的襯衫被照的發(fā)亮,他睫毛不長,但是好看,像盛了一點耀眼的光。風撫摸他衣角,他發(fā)絲凌亂,眼睛輕瞇起來。
他孤傲又自信:“我叫齊放?!?p> “季楚,我和張冉要結婚了?!?p> “你方便的話,就來看看吧。”
……
我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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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高中。他還是很喜歡給我講題,雖然我錯的和他差不多,但是他能把錯題重新做一遍,再把它們完整地講給我聽,我不懂,就拿筆戳他的臉:“講的真不行?!?p> 他把筆奪走,忽然歪了頭看我:“行,再講一遍,好好聽?!?p> 咚,咚咚,咚咚。
咦,我聽得到自己的心跳。
他又給我講了一遍,不過我沒聽清楚,也不知道他講了什么,我那時候好像是在盯著他看的,因為他實在沒忍住,就抬手拍了我的頭:“尊重我一下好么?看著我半天了,就是不看題?!?p> 動作太大,周圍的人都在起哄。
“人家多熟悉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人家季楚小時候就和齊放在一起玩了,不要這么大驚小怪。”我的朋友很好,她一直在幫我解圍。
但是好像不用了,我似乎是喜歡這種感覺的。
確認了這點,我稍稍有點緊張,特別是他和我在某些機緣巧合之下?lián)碛歇毺幍臋C會的時候。
學校組織過外出活動。那天晚上我記得下雨了,很大的雨,我想著這應該是夏末的最后一次暴雨了。
只可惜我沒帶什么避雨工具,我出息,第一時間想找齊放借把雨傘,沒想到這貨也沒有。我攤攤手想做罷。
一個男生走過來喊我名字,他很干凈可愛,有點像小倉鼠。他說他叫紀楓,以前和我見過幾次,現(xiàn)在在隔壁班。然后給我遞了一把傘,說他今晚有家長來接。
不過我印象不是很深了。
我真是很感激,真的,不過當時我鼻涕都快凍出來了,不好意思說話,就彎腰給他鞠了一躬。
但我想不到,紀楓在這之前好像已經(jīng)關注我近兩年了。
頭還蠻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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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啊,我和齊放撐了一把傘,他媽媽也還沒到,就已經(jīng)打雷了,我下意識發(fā)了抖,他朝我看過來,把傘接過去,隨后就把他的校服外套脫下來輕披在我身上。
他動作自然地,就像是怕小孩感冒的成人一樣,但我也只想了這一下。
我轉過頭沖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感謝。這小子看起來更有模有樣的。
沒過一會兒,他就似笑非笑的盯著我看:“怎么還怕打雷呢,它的殺傷力這么大嗎?”
我推了他一把,他外衣有隱隱約約的玫瑰香氣。沒過多久,我還沒開口講話,他的半個肩頭就被淋濕了?!耙贿吶バ袉??你就會裝怪,天天莫名其妙,還喜歡嚇人?!?p> 他低笑。
看他肩膀濕透了。我又開始心疼了,想把傘推給他一點,就順勢輕輕握了握他的手。
本來想臉紅的,但是雷聲還真是挺大的。
就先捂了耳朵。
齊放媽媽過來了。說什么也要把我?guī)Щ厝Q身衣服,我表面波瀾不驚,心里在暗爽。恨不得握著他媽媽的手先道一萬聲謝。當然我只講了一句“謝謝阿姨?!?p> 他的媽媽正給我吹頭發(fā),這款洗發(fā)水齊放很喜歡用,我不是故意想聞的,但是這氣息勾著我的鼻子往我臉上蹭,我揮不開。他就站在旁邊,拿著濕掉的衣服,怨氣很大:“媽,你說你是不是季楚的親媽???”
齊放媽媽狠狠“嘖”了一聲,別過頭去看他兒子:“你小子怎么說話呢?楚楚跟你多好啊,說什么話呢,我巴不得有個女兒,看你這嘴趁早別要了?!?p> “誒對了,楚楚,我和你媽幾個下次打算去趟恩和,不過還沒定個時間,想著等你們這回考完試了再去看看,我先說了,省的你媽又忘了說,她個金魚腦子?!?p> “恩和?”
“嗯呢,浪漫風景配我們這些老夫老妻,是不是有變得更浪漫?”
“哈哈哈哈哈哈那可真是了!我媽就喜歡去這些地方轉。”我笑著回她。
對。
都怪這個洗發(fā)水味道太熟悉,害得我我把齊放一起帶去夢里了。是太陽剛升起的那般早,天色漸變。齊放笑的很開心,他大喊著,拉著我的手,對著我一直笑啊笑,到處都是花,還有花,很多花。
我說你不要笑啊,你吻吻我吧。
他忽然輕輕捧起我的臉,閉上眼睛就要湊過來。我跟著緊緊合了眼。
“——呼。”
我就醒了。
唉,最討厭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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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記得后來紀楓轉到我們班來了,他第一件事情就是想找到我的座位,但我覺得他應該很容易就知道,因為我把借他的雨傘放在桌子上,自己去了我媽的病房。
她的瘤子已經(jīng)很大了,就在腦袋上。
我看見她的時候她還能笑,還叫我:“楚楚啊,你來看媽媽啦?”
我不太想理她,我覺得她是天底下最大的騙子。
“挺早了,害。原來還沒有這樣的,后來發(fā)現(xiàn)是越來越瘦了,原來我還跟你說過吧?我說我身材是越來越好了。”
我攥著拳頭。
我覺得大家都是這樣,快失去的時候才意識到從前種種。我記性從來沒這么好過,想起來我從記事開始,她陪著我的那些日子。
“但是后來臉也不能看了,全都是皮貼在骨頭上呢,我有先見之明,就知道你肯定會問我怎么回事兒,所以提前先在醫(yī)院住了幾天啦,我也很想告訴你啊,但是我一見到你的臉,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對不起啊?!?p> 又想起我有次精神狀態(tài)不好,她叫上我爸給我做了一夜笑話制造廠。
“寶貝,媽媽很舍不得你。”
“你是騙子?!边@句話說出來的時候我眼淚也跟著掉出來了。真的很困擾,看不清眼前的路了。
沒多久,齊放媽媽就沖進來了。
這個時候,我看見了齊放。
她們聊了很久,我聽見齊放媽媽哭的聲音很大,但是我媽她不一樣,她哭著笑。弄得我也想笑了,她老是這樣。
我覺得我應該出去透口氣,快悶死我了。沒想到天已經(jīng)暗淡下來,我站在樓上,風變得有點刺骨,呆呆的不知道想了點什么,我記不起來了。
轉過身的時候,齊放一整個的站在我面前,我還是被嚇了一跳,有點不滿:“干嘛,看我好笑嗎?!?p> 他靠近了點,皺著眉:“我沒想過看你什么笑話。”
很仗義啊?!拔移鋵嵧ν蝗坏模瓉磉€以為她瞞著我,原來身邊的人她都沒說。”
“……”
“你說她是不是也很難受?”我忽然覺得很難過?!拔揖褪钦f我媽啊,你說她疼不疼呢?”……
有些話,我覺得錯過了最好的時間,沒遇見最合適的人,就再也說不出來了。其實我是想把它們放在心里,也不告訴我媽,可我忽然看見齊放,就忽然一股腦全部講出來了。
我可能也明白,他未必是我說的最合適的那個人,那我因為什么呢?不管我走多遠他都在我身邊,還能摸摸我的頭說沒事,你很堅強,還有我在這兒啊。
因為至少還有你在這兒。
我喘不過氣來了。
齊放聽我抽泣了一會兒,眼圈不知覺也紅了一塊。他從兜里掏出來幾張紙巾給我,我可能真的有點傷心,身子都僵了,姿勢別扭的不行。
齊放嘆一聲,碰著我的下巴讓我抬頭,給我輕輕擦了擦臉,他的動作很輕,聲音軟下來說:“別哭?!?p> 我知道以前形容女孩子哭的時候“梨花帶雨”,不過我覺得我現(xiàn)在的樣子倒算不上美觀。
“我希望你能開心。真心的?!饼R放盯著我說了一句。
我眼睛可能都腫了,他盯了一會兒,什么都沒說,但是把我攬過去,讓我靠在他懷里,輕輕拍拍我的背。
我抱的很緊,把頭埋進齊放頸窩里,就像小貓那樣。我就是覺得他身上的淡玫瑰香氣,讓我很心安,不過我應該弄了他一身眼淚和鼻涕。
他好像把我抱回床上的,但是我不記得了。我躺下就睡著了,什么夢都沒有做,半途我猛然睜開眼睛,可能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我床邊隱約有一個人也直了身體。
齊放嗎?我不知道。趁著月光,他變得更柔了,好溫柔的笑啊。
我想說。
“你不要笑啊,你吻吻我吧?!?p> 沒什么動靜。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么久,我們已經(jīng)不在同一個時空了,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頭,微不可察的眨了眨眼睛。
或者齊放那晚也許沒有來過,我看見的只是掛在天邊的閃爍小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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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就是,那幾天齊放也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媽聊天,給我?guī)W校的作業(yè),偶爾他也帶著幾個同學來看看我媽,順便給我補補我落下來的課。
那次我們帶著我媽一起去看廟的時候,路過一棵樹,長長掛著一樹的手寫的愿望祝福紙,齊放也順帶拿了一張,寫了幾個字,就掛上了樹,我盯著他,走了神。
這時候他忽然湊近我耳朵:“再祝季楚,幸福長樂,一生平安?!?p> 我說謝謝,你也是。
然后就紅了臉。
后來我媽穩(wěn)定了不少,也從原來的最多四個月變成七個多月,這樣看下來說不定還可以變成一年,五年,十年呢。
我終于愿意抬頭看看了,回到學校開始一輪的學習。聽說齊放越來越受歡迎了,除了年紀的同學會打聽他大名,連高中的學姐和初中的小妹妹都會悄悄來看上他一眼。
喜歡他的理由有很多,可能是因為他長得好看;也許是因為他成績不錯;有可能是因為他很沉穩(wěn)。
也有的都很喜歡,比如我。
我們是青梅竹馬,他和我有太多交集,太多相像之處。我收到過很多同學送來的情書,他們會悄悄掖在我的書下,塞進我的書包里,或者直接放在我的筆袋里。
紀楓這個人,我看見他好像有點看見我自己的影子。他沒有給我寫過什么紙條信紙,也沒有怎么正式說明他隱秘的心情。
但是他愿意讓我開心,會悄悄在我看我媽的時候收拾我的書包,他真的很厲害,每次都作業(yè)都能完整不落的裝進去。再想方設法打聽我的住址,最后抱著書包準備放在我們保安室的時候通常都被齊放攔下送到醫(yī)院給我。
齊放遞給我的時候總是會添上一句:“紀楓托我?guī)Ыo你的。”
我當然會在回學校的時候鄭重的跟他說聲感謝。但是他太害羞了,不怎么看我:“沒事,我們都是一起幫你裝的?!?p> 我同樣感謝其他放情書的同學。即使有些地方放的太偏僻,被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已經(jīng)變得皺巴巴了有點不好意思,還由于我有一段時間沒來學校了,很多人的名字我都對不上臉有點丟人以外,收到情書什么的,還是會讓我很開心的。
久而久之,一些女孩扭捏著也想給齊放遞幾封的,都不太好意思,有一個拜托我?guī)退f了之后,很多女孩都開始效仿,我有點難過,但是我覺得還是要公平競爭。
那天中午,我把紙折來折去,有的被揉成一團廢紙,最后修修改改了不下三次,終于寫出來了比較滿意的一封情書,我有點想寫上自己的名字,但是我忽然覺得齊放可能會拆開看見,甚至以他的個性,回個信也可能不是什么問題……
算了吧,不寫名字了。我只在上面噴了一點玫瑰味的香水。
最后,我把攢了一堆的情書交給他,齊放顯然呆住了,有點手抖,但是還是拿走了,我把自己的放在里面,它瞬間變成了萬千普通情書之一。
有一瞬間我還是有點后悔的,我覺得如果我單獨給他一封,是不是會有什么不一樣的結果??晌易罱K沒有這樣干。
哈哈,原來我是膽小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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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來呢?唉,我真的一點一點想不到了。
還記得什么?
“——我還想著和你爸爸去恩和玩玩呢。欣賞了布達拉宮,去高原見過珠穆朗瑪峰,現(xiàn)在也是真想去看看?!?p> “——季楚,別哭,哭花了眼睛媽媽不愛看了。”
“——媽媽看著你長大,其實也想活到你結婚那天。啊,不結婚?不結婚就更好啊,媽媽還能照顧你……”
“——醫(yī)院太冷了,還是家里最舒服,楚楚啊,今天能和媽媽一個床睡嗎?”
“媽媽想你了?!?p> 我抱著我媽,躺在她和我爸的大床上。
她拍我腦袋,嘴巴還不閑著:“昨天才翻了你小時候的照片,一直到你15呢,你看你,多朝氣的一個小孩兒啊。”
“媽媽其實也想有機會看看你頭發(fā)花白的樣子?!?p> 我閉了眼睛靠著她:“睡覺吧媽媽,明天你記得再給我講,我還想聽。”
我媽看了我很久?!俺?,記得每天都要想你媽哦?!?p> 我沒睡著,我在哭。我有點害怕說了話就露餡了,就狠狠點頭。
一直到我半夜還沒睡完全,感覺我媽瘦的只剩皮骨的支架抓緊我,身體開始失溫的時候,我把我爸吼進來,我握著她的手,想說點什么但是喉頭有點哽住。
該死。
我最后還是說了一句“我舍不得你。”
不知道她聽見了沒有。
然后我明天的碎碎念,家長會,母親節(jié)就都沒有著落了。
我媽媽等不到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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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記得啊,我是要表白的。高考完那天,我站在天臺上,和他面對面,我說什么了?
“——我那些有點黑暗的日子里,你給我?guī)Я撕芏嗫鞓泛拖M??!?p> “——這樣說可能有點肉麻,但是確實是我的真實想法,我對你、可能是。會有些,依賴和……”
“——一些喜歡的?!?p> 后面就是想一起度過今后的日子之類的話了。
他說什么了?我怎么,一點記不清——
“對不起?!?p> 哦。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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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嗎?
我應該是傷害了自己。
很多蟲子在我身上爬來爬去,我感覺它們都鉆進我腦子里,甚至讓我一度覺得我應該去找我媽。
不對,還是在心臟?因為它一直跳啊跳個不停的,好吵。
然后它們就去幫我啃食我的心臟了。好痛。
我爸好煩,他為什么要把我從家里拖到該死的病床上,哦,是了,我是該死在這的。
他哭的好傷心,我根本不明白,我不懂,我只覺得痛,他抱著我問我哪里不舒服,我說我疼,我疼啊爸,我想我媽了,我想回家去了。
他擦擦鼻子,一個勁兒的點頭說好,明天就回家,馬上咱就回家,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帶我去看我媽……
我又看見齊放了。我想尖叫,想大喊,這些蟲子好惡心,快受不了了,我就讓他走。
齊放他差點就要跪在我面前說了,說他真的很對不起我,后悔沒有早點告訴我,他喜歡張冉,也說他希望我能過得好,能幸??鞓芬惠呑?。
但是我喜歡你啊,你為什么不能喜歡一下我呢。
可張冉是誰呢?我好像都不認識她。是高還是瘦呢,是可愛還是善良呢,是聰明還是溫柔呢,齊放沒說話,他死死抓著我的床單,那雙白凈修長的指節(jié)透出死白的模樣,我真的很喜歡這雙手,但是它現(xiàn)在就是這樣猙獰。
我想說別抓了,我心里生疼。但是我害怕。我不知道,我把嘴閉的緊緊的。
他就這樣和我呆了至少一周時間吧,可能更長,因為我從來記不住時間。
每次我想喝水,想吃飯,想休息的時候他都會給我安排好。所有的東西,不厭其煩的重復一遍又一遍,我爸讓他走的時候,他也是揮揮手說“再等會兒吧?!币估锼X我口渴了,他也會猛然驚起,大喘著氣看著我好一會兒,呆坐了一會兒過后又揉揉眼睛給我接溫水了。
漸漸我似乎感覺不到那些蟲子了,但是它們還是會時不時出現(xiàn)一下,讓我感覺刺痛一會兒,比起以前要不要好太多。
不過有天我忽然就知道了,原來那天我割腕了。
我覺得我像個怪人,不懂為什么我會這樣做,也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就是覺得有點難受而已,我摸了摸我纏著繃帶的手腕,我皮膚沒有我爸白,但這只手臂就慘白的可怕。
挺可笑的,我有點感到不可思議,我明明很怕死的。
有的東西確實神奇,就像我后來想起來看見紀楓在某個大雪時,向我說明他的心意時的莽撞和期待,我覺得他很勇敢。
他說他不為結果而遺憾?;剡^頭來想著自從那天他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我和他一起舉報了幾個霸凌學生那天,就想著要向我靠攏,一步步靠近,讓自己能和我站在同一層高度,他確確實實做到了。
如果當時我知道這些,我知道他的想法和態(tài)度,明白他的感受和心情,如果他早一點和我相遇,再早一點就好了,這樣我可能就會嘗試著回頭看看,拾起回憶,再和一個真正合適的愛人攜手一生。
只是如果。
可是我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什么可以抓住的了,我不懂,為什么喜歡上一個人而已,就用盡了我所有的東西,現(xiàn)在它們被盡數(shù)還過來,我卻再也用不了了。
因為我體育不好吧。哈哈。
沒什么力氣再去重新拼湊自己的心了,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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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齊放又給我喂藥,喂完過后拖著身體準備出去的時候,我沒好意思碰他,只叫了他一聲。
“齊放?!?p> “嗯?!彼^頭。
“對不起?!?p> 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說什么更好的話。我覺得應該對我身邊的所有人都說對不起。
齊放頓了一下,然后朝我走過來坐下,我沒有盯他,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見了我還能不能掛一個笑臉。
“你不用抱歉。”他聲音有點沙啞。
“哈哈哈,我不明白,但是我想我應該是……傻逼戀愛腦吧。”我干巴巴笑了一下。
我知道他還挺想摸我頭的,不過最后還是把手放在我肩上,也回我一個笑:“我不這么覺得,你也只是生病了而已——對不起?!?p> 我忽然感覺很委屈。
我想說點什么。我說。
“你不要笑啊,你抱抱我吧。”
好像都沒等到齊放的回答,他就站過來,似乎沒什么猶豫,也沒什么想說的話。他給了我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沒敢抱太久,然后我說謝謝。不過齊放哭了。
這是第一次,我見過的最后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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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放心,我沒有再做過那些危險事情了了,因為我其實還真的挺怕疼的。
現(xiàn)在我穩(wěn)定很多了,許多東西可以完整無缺的回憶出來,并且自己也不會再失控了。
到了葉子該落入泥土的季節(jié)了,金黃的一片總讓我覺得身處黃昏,又是一個秋天。
這天我面對著哈烏爾河迎接落日的時候,從包里翻出來一封信,我覺得更應該算是一封回信吧,撫平褶皺,密密麻麻卻又整齊鋒利的字跡映入眼簾。
「展信佳。
恭喜。本來你可以蒙混過關,可偏偏你香水噴不均勻,弄得信封一片狼藉,味道還很沖。我當即翻出來展開,不過你看樣子好像對我不太自信,你的字我通??匆谎劬涂梢詫侥愕臉幼?,活潑可愛,天真也同樣敏感。
我更多的是慌張。
不知不覺想起我們小時候一些事情,那時候你臉圓圓的,喜歡笑,喜歡嘟著嘴巴,還有欺負我,我挺喜歡看你這樣的,對很多東西都抱著期待,還有愿意挑戰(zhàn)的熱情,以前你喜歡和我比較,跟我爭第一,我喜歡看你聰明伶俐,有合理欲望和追求的態(tài)度。
后來我們都長大了,你開始喜歡在我身邊轉,和我討論生活的苦難快樂,你也沒有完全長大,你會求著我?guī)湍愠鳂I(yè),我有的時候覺得你怎么這么煩人,明明考的比我好,還是天天煩我。
就像你想的那樣,我們很有緣分,彼此共同成長了太多。我不像你那么聒噪,喜歡安靜的地方,不過你愿意請我吃飯的話,我也可以考慮一下。我不知覺里就知道你喜歡吃草莓,不喜歡上地理課,害怕打雷也喜歡在天冷的時候裹成球。
知道阿姨生病的時候,我很擔心你的狀態(tài),你從小就情緒波動大,哭鬧無常,我知道這可能會讓你陷入恐慌,我害怕你變成這樣,因為我已經(jīng)習慣了你的存在,不光我媽喜歡你,我們都很喜歡你,我想看你永遠天真可愛,沒有憂慮。
但我沒有想過你的感受,我們都是獨一無二的個體。我想對你好,因為你是我的親人。你受傷那天,我不想你因為我變成這樣,你只是在身處黑暗的時候就看見我了,錯把我當成了月光。我想你總會明白的,你這么聰明。
張冉有給你做飯,再裝好讓我到醫(yī)院帶給你。
我想說對不起。不為了什么愛情里所謂的選擇為你道歉。
我啊,我只是后悔沒早點告訴你。
季楚,我不能吻你。
你想的話,讓我抱抱你吧。
齊放」
這就是我們的故事了。
回信沒有我想象中的長,折上的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余暉已經(jīng)溫暖地將我擁抱。平原上不時跑過些小動物,繽紛的晚霞真的很特別,我好像身在童話里。恩和真的很美。
明天干什么呢,我知道首先應該要把這里的花海畫下來,再和我的幾個老朋友聚聚會,我該向她們請教請教攝影技術。
我爸給我拍了好幾張照片,不過我都不太喜歡。但是沒什么,我可以給我爸拍的帥氣大方。而且這樣下去我覺得以后還可以替我媽看過她想看的每一處風景。
我悄悄帶走了幾朵玫瑰,雖然這不是恩和特有的。我打算把它插在百合里送給齊放,當做我對他和張冉姐新婚的祝福。
我的愛戀如青提般苦澀,帶著秋風落葉,被埋葬在那個烈日炎炎的仲夏。
風漸涼,我坐在靠椅上,撩起眼皮,月亮柔柔的,有只藍眼睛的貓走過來蹭我的腿,它太漂亮了,像高貴的寶石。我把它抱起來,逗了它一會兒。
哈烏爾河波光粼粼,月色撲面而來,不如白日狂熱激揚,多的是一份靜謐和諧,迷人沉醉。
又是絲絲涼風拂過,我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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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列
短篇拿來練練手對不起我素手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