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似乎已經(jīng)回歸了正軌,昨天發(fā)生的事情只是意外的意外,對于今天的他們而言,已經(jīng)有驚無險的度過去了。
看著顧鳶淡笑的容顏,秦珅時也忍不住這樣的想。
但直到現(xiàn)在,他緊繃著神經(jīng),還是在提醒他。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眼前看似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局面,脆弱如一張白紙,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把這張白紙揉皺弄破。
秦珅時的眼底還有著淡淡的青烏,他是睜著眼睛守了顧鳶一晚上。
看她安靜美好的睡顏,感受她有力規(guī)律的心跳呼吸。
他看著顧鳶的臉,想到小時候,在他重新回到秦家開頭的那段日子。
那時的他還不想與任何接觸說話,每天就守著那幾只兔子,坐在花壇旁邊放空。
突然有一天,有一個女孩子過來了。
她長得很英氣又很可愛,個子比他還高上一點(diǎn)點(diǎn),他本能的感到有點(diǎn)害怕,于是在原地一動不動。
請把他當(dāng)一顆草、一顆小石頭或者別的什么。
但那個女孩過來了,沒有把他當(dāng)小草小石頭,而是跟他說話。
說了一些他還不是很明白的話,但他本能的沒有回答。
只要不說話,不發(fā)出聲音就不會讓這些人傷害他更痛苦一些。
女孩子果然覺得無趣了,轉(zhuǎn)而去逗弄他的兔子。
那是他的兔子!
他緊緊的盯著女孩的動作,聽到女孩說要把兔子捉去廚房,他頓時就驚慌了。
他記得,那些人說過,殺掉了那些兔子的話,下一個就會輪到他了。
在那個黑暗狹小又陰濕的地方。
他原本有很多伙伴。
一個個籠子,一個個籠子里放著的他們。
然后一個個籠子消失。
最后只剩下了他和他身旁的這些小兔。
那些灰暗恐怖的記憶一下子涌上心頭,他忍不住了,他要護(hù)著這些兔子!
于是他開口了。
不要吃兔子。
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哭得他都沒有什么知覺,他也害怕哭出聲。
但這里真的不一樣,這里的院子明亮,有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他可以在這座漂亮的花園里隨便去什么地方,那么多營養(yǎng)豐富、顏色鮮艷、搭配漂亮的食物端到他的面前,其他人見到他的時候,會遠(yuǎn)遠(yuǎn)的向他點(diǎn)頭,但不會開口,因為他們都知道他不會理會任何一個人。
眼前的那個女孩忽然有些驚慌。
然后說,不吃不吃,兔兔這么可愛,怎么可以吃兔兔!
她向他保證,不會吃。
后來,在那個大大的花壇旁,她常常來喂兔子。
她那個時候六歲了,已經(jīng)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jì),每天放學(xué)回來第一件事情就是來花壇旁邊寫作業(yè)。
那些花花綠綠的書本,上面歪歪斜斜的字跡,讓他覺得十分新奇。
她很會自娛自樂,每天都對著兔子講話,說了很多在學(xué)校里的趣事。
他就在旁邊聽著,突然有一天,他竟然聽懂了她說的笑話,并且想笑,這種情緒陌生又讓他感到快樂。
那種快樂的情緒在心間蔓延。
他也是從那個時候才知道,原來外面的天地竟然這么的大。
他忽的就生出了一些渴望,想像這個女孩子一樣,笑得那么的開心,那么的快樂。
他已經(jīng)在懸崖下面生活了太久,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黑暗、孤獨(dú)、痛苦。但是顧鳶,好像就是那個手里拿著藤蔓的人,然后在把他從懸崖一點(diǎn)點(diǎn)往上拉。
他感受到了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感覺。
然后那個女孩遞給了他糖。
糖,于是甜到了心間。
于是他忘記了那些黑暗的日子。
一直就這樣過去了二十年。
他以為自己忘記了的那些陰暗的過往,就在這樣平靜的一天。
猶如惡魔般的低語,再次在他的耳邊響起。
……
“秦總,這個菜葉粥很好喝的,不能不吃早飯!”顧鳶板起臉看向秦珅時。
她以為秦珅時又抽風(fēng)了,不吃早飯!
剛剛阿姨來送早餐的時候,明明帶的就是兩人份的量。
她醒來的時候秦珅時也一直在她邊上,也不存在秦珅時已經(jīng)提前吃過了。
顧鳶伸手想把青菜粥從保溫桶里拿出來。
秦珅時微微皺了皺眉心,上前一步提前拿過保溫桶:“我來?!?p> 說著,他很是不滿的看向顧鳶:“小心你的傷口,躺好別動?!?p> 顧鳶:“好,那秦總自己吃……不過我的還很完好,秦總要不要我喂呀?”
秦珅時看她一眼,沒多說什么,坐下開始吃青菜粥。
他雖三兩下就喝完,但在顧鳶眼里,秦珅時的動作處處透露出矜貴優(yōu)雅,并不讓人覺得粗鄙。
等秦珅時放下碗,顧鳶又板起臉,不開心道:“秦總,去換衣服!”
秦珅時:“怎么了?”
顧鳶沒好氣道:“你沒有受傷,不要穿著病號服,會過病氣的。好人也變成病人?!?p> 秦珅時唇角微彎哼道:“醫(yī)院沒有別的衣服了,不然只能穿白大褂?!?p> 顧鳶咬唇,眼睛眨了眨:“那只好委屈秦總繼續(xù)跟我穿情侶裝了。”
顧鳶身上也是淺藍(lán)白條紋的病號服,秦珅時的尺碼大一些,顏色略深一些。
雖然是病號服,但是穿在秦珅時身上,卻仿佛變成了潮流條紋衫,完全看不出一點(diǎn)病號服的感覺。
“顧秘書,注意言辭?!彼纳睿⒅采系念欨S。
顧鳶卻滿不在乎,她彎唇笑道:“秦總,我們文秘啊是最會說話遣詞的?!?p> 秦珅時抿唇看她:“那你說說,你什么意思?”
顧鳶睜大眼睛,她明明一雙清純杏眼,眼波流轉(zhuǎn)之間,卻盡是風(fēng)流情意:“秦總,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么話?”
“當(dāng)然是,救命之恩,當(dāng)以身相許??!”顧鳶鄭重道。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秦珅時忽然俯下身,把顧鳶圈攬在自己的懷抱里。
那張俊顏就在顧鳶的面前放大。
顧鳶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忽的變快,鼻尖縈繞著淡淡的男性氣味,那是屬于秦珅時的味道。
“以、身、相、許……”
他一字一頓的說。
“你想我怎么許?”
秦珅時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