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沒那個神通，只是有個小小的主意，是我昨夜想到的，看看能否為你幫點忙?！俺捎晷念D了頓，繼續(xù)說:“你看，能不能搞個集資參股的形式辦廠。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廠里的每個職工自愿交納一些錢，作為股份，年終根據(jù)企業(yè)的效益按股分紅利；酒廠以外的個人愿意的也可以參股，因為僅僅靠酒廠工人，力量是很薄弱的。參股的人越多，廠子可利用的周轉(zhuǎn)資金越多，最起碼工廠不會再發(fā)愁新產(chǎn)品試驗所需的費用了吧!只要新產(chǎn)品能試驗成功再對外作一些適當(dāng)?shù)男麄?，它的市場前景一定是很看好的。你說對嗎，成廠長?“
“為什么要幫我，雨心?“成軒然深情地注視著面前的女孩。
“因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成雨心俏皮地回答。
成軒然被這個女孩的智慧、善良深深地打動了，能有這樣一位蘭心慧質(zhì)的女孩作終身伴侶，那此生還夫復(fù)何求！但他現(xiàn)在沒有時間多想，他笑了，多日緊皺的眉峰也舒展開了，他說:“沒想到你會有這樣的好主意，這可是個新嘗試呢!以前從沒聽說過哪個廠這樣搞過。從理論上來說應(yīng)該是可行的，只是……“他猶豫了一下，說:“只是職工愿意接受嗎?這事是有風(fēng)險的，如果酒廠贏利，那么皆大歡喜；但如果酒廠虧本，這些職工省吃儉用的錢就會變成廢紙了?！?p> 成雨心微微笑了一下:“沒有什么事是沒有風(fēng)險的，人活著本身就是風(fēng)險。怎樣去向廠里的工人游說集資的好處，就看你成廠長的本事了。我想有了錢再有了技術(shù)，酒廠是有希望的，不然羅工就真的是死不瞑目了!我只是給你出個小點子，用不用是你的事。噢，對了，如果真的搞集資，我也入兩千元的股份?！?p> “你哪會有那么多錢，你才工作不到兩年，工資也不高呀?“成軒然有些疑惑。
成雨心凄然一笑:“那是給我父親的撫恤金!“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廠。
這年春節(jié)天氣格外地寒冷，最低溫度甚至達(dá)到了零下三十八度。年三十這天，幾乎沒有人出門，都在屋里忙著一年一次的年夜飯。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做著自己家鄉(xiāng)的特色飯菜。若是江海支青的家，那必然是滿滿一桌江海風(fēng)味的小菜，最獨特的是那湯中必然有蛋餃；若是天津或河北一帶的必然是餃子；若是邊疆本土人士，那則是一鍋香噴噴的清煮羊肉，選用的羊必然是還沒有長成的小綿羊?！绻庥锌腿讼朐谵r(nóng)場過年三十，他一定可以品嘗到東南西北各種風(fēng)味的佳肴。他們和著熱氣騰騰的飯菜一家人在一起邊收看中央電視臺直播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邊吃邊聊些家常的話題。
場部機關(guān)各部門基本上都放了假，只留下一些值班人員。成雨心主動要求年三十這天值班。盡管于美玲的母親等幾位平常關(guān)心她的阿姨都招呼她到自己家過年，可她不愿到別人家去徒增傷感，破壞別人家的團(tuán)圓氣氛。她只想獨自去給父親掃掃墓，然后靜靜地看看高考復(fù)習(xí)書，度過這個最受中國人重視的節(jié)日。
下午，成雨心獨自從葉浩的墓地往回走著。她穿著很厚的防寒服，里面又套了兩件毛衣，圍著粉紅色的羊絨圍巾、只露出眼睛和眉毛，走在大路上，她還是冷得直發(fā)抖，只幾分鐘，她的頭發(fā)、眉毛和眼睫毛都染上一層白色的霜。她加快了腳步，后來又變成了小跑，直向滿是白雪的沙丘頂奔去。
厚厚的積雪忽高忽低地遍布整個戈壁荒灘，有陽光照射在白雪上，在空中形成一束束金色的光環(huán)，印在藍(lán)色的天空。成雨心躺在一個雪丘頂上，望著光環(huán)，深深地陶醉了!不知為何，這樣躺在雪上，她居然沒有了寒冷的概念了，她反而覺得無比的愜意。
好美呀!她又想起和繼父第一次爬沙丘的情景，以及他們一家四口曾經(jīng)怎樣和諧歡樂地在一起圍著火爐吃年夜飯的時光。如果，如果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呀，那樣美好的時光實在是太短暫了。她始終不能明白的是為什么像她這樣的農(nóng)場第二代分離遠(yuǎn)遠(yuǎn)多于歡聚?她感覺臉上有淚流了下來，但只凝在了臉上凍成了冰束。她真想就這么一直躺下去，直到自己融進(jìn)白色的沙丘中。朦朦朧朧中，她感覺像是有個人影向她走來，想把她從雪丘上拉起來，這個人影似乎還對她說:“雨心，快起來吧，你會凍僵的。你不會孤單，我會永遠(yuǎn)在你身邊的!“這個人是誰呢，他肯定不是成軒然也不是路飛，那他是，啊，是他！
是成雨心經(jīng)常夢見的他。他怎么回來了，他從哪來，成雨心正要抓住他的手問，可他又像影子一樣飄走了。成雨心一驚，猛地從沙丘上坐了起來，無聲的淚再一次在她臉上凝成冰束，眼前除了白色的雪什么也沒有。她不能肯定剛才是幻覺還是夢境，但她許是真的累了，想有一個堅實的臂膀供自己靠一靠了?？墒沁@個夢境也許永不可能實現(xiàn)了!她悵然地站起了身，久久地向著沒有盡頭的遠(yuǎn)方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