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攜君意

第二章 蒙面人

攜君意 枝蔓一 2775 2023-04-03 20:31:27

  街上,一路送葬隊軍隊從北大街木府出來,街上兩邊圍著看熱鬧的百姓。披麻戴孝的侍從撒著紙錢開著路,后頭跟著幾個抹著淚花的奴仆,運(yùn)送的棺槨上刻著“白蓉”二字。

  蘇錦意來了興致。在京城時,蘇錦意頭回見送葬的隊伍,還是楊貴妃弟弟的。

  蘇錦意的兄長蘇昊也跟蘇錦意提過,楊貴妃的弟弟楊卿之與金朝公主在營帳內(nèi)顛鸞倒鳳時,被賊人亂劍砍死。百姓聽的哄然大笑,更何況是京中女眷。楊貴妃被氣的病了半年多,才好過來。

  再次抬眸,那金絲楠木棺槨泛著幽暗的光。那素白色的綢緞結(jié)成花結(jié)掛在棺槨前后兩側(cè),侍從手舉白色的喪燈,表情漠然。

  前頭運(yùn)著喪的,吹起了嗩吶“嘟——!”,接著敲鑼“咚——!”,一把紙錢揚(yáng)在空中,隨風(fēng)而落。

  蘇錦意看著嘴角抽搐。若是京城官員的出殯,都不敢聲張能低調(diào)就低調(diào),生怕惹了對家,哪有真正能太平下葬的。

  四周的百姓覺著太晦氣,生怕沾染上那紙錢紛紛避讓。幾位老太婆嘴里撮著唾沫星子,嘴里罵著晦氣。蘇錦意身上落了篇紙錢,她隨手拂去后。在混雜的人群中看著幾個京城之人。

  山南之地的服飾大抵是以御寒實用,顏色都深些,光澤偏暗。而京城的衣料皆是金玉其外,護(hù)不住溫,光澤偏亮。

  蘇錦意心下了然。

  蘇錦意父親蘇護(hù)雖為武官,三十歲時與李婉兒昭陽公主結(jié)為夫妻。

  這朝堂局勢,蘇錦意瞧明白也得裝個糊涂,就像她阿娘所說,裝久了自己都真假難辨。父親從不信朝堂妄言,他寧愿明哲保身躲著禍?zhǔn)?,也得護(hù)著自家妻女。

  只是不知,蘇錦意這一遠(yuǎn)嫁,這京中對父兄的忌憚,是否能少幾分?

  悵然之時,幾個嘴碎的百姓在茶攤上竊竊私語道:“瞧著陣仗,可是比木府夫人出殯的排場都大。“

  “呸!排場大又何用?木府夫人是她一個妾室可比的?你瞧瞧這白蓉不過是木府木檐的妾室,大家可都是來看熱鬧的。

  “可惜了這上好木材,里頭裝了通奸的賤貨!”

  “木檐大人為人心善,好歹給了她風(fēng)光大葬?!?p>  聽著亡故之人的八卦,蘇錦意一臉驚奇,卻佯裝憤怒的跟著罵了一句:“呸,真晦氣!”

  幾個婆子看了她,不免夸贊道:“這位公子,看來心懷坦蕩之人?!?p>  “想必也是對這種賤貨看不下去了吧。”

  人都死了,還要被活人編排,蘇錦意心下一涼。

  “沒錯?!碧K錦意假仁假義道:“她死那天不好,偏偏在木家大人長子木增成婚前死去,這是沖了公子的鴻運(yùn),實在可惡至極啊!”

  怎么慘啊。幾人聽了不免嘆氣,頓時又對木增生了同情和憐憫。

  蘇錦意也同情自己啊。她還未嫁過來,到時來個嚼舌根的酸秀才,把她編排成什么樣。

  說道木增要娶的妻子,婆子又說起蘇錦意身體羸弱、遇風(fēng)則倒、病懨懨的一個嬌娘。

  然而,蘇錦意很淡定掏了掏耳朵。左右不過還是些陳舊的說辭,她早就聽膩歪了。再想想她前半生跟著父兄去過軍營,見過大漠、看過山海,也瞧過京城官員虛與委蛇的嘴臉、官宦之家后宅的內(nèi)斗。左右她也沒什么可虧的。

  蘇錦意微微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目送那棺槨從她面前過去,微微抬手,朝它送別。

  姑娘啊,來生投胎愿你來生平安順?biāo)臁?p>  白帆被風(fēng)吹的輕輕揚(yáng)起,白蓉兩字似是朝蘇錦意揮手。

  接著混亂的人群,蘇錦意正要麻溜的提鞋跑路。

  然而,送葬隊伍剛過北大街行至西南,人群叫嚷的騷動起來,嗩吶和敲鑼聲皆停。緊隨而來的便是吵嚷聲——“來人那,有刺客——!”

  前方百姓尖叫四起,眾人懼之避讓,幾支白燭被侍從打翻,燃起地上紛飛的紙錢。

  送葬的幾位護(hù)衛(wèi)慌不擇路,前頭的幾人剛拔了刀劍,和前方賊人打斗起來,白帆落地燃起星星之火。

  前一刻還是規(guī)矩的送葬隊,現(xiàn)在慌不擇路,亂成一鍋粥了。蘇錦意看著屬實無奈,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在。

  現(xiàn)在是亂做一團(tuán),倒不如火燒澆油一番?蘇錦意打起了她的小算盤。小樣兒,跟我那么久,我就懂借東風(fēng)啦。

  房檐之上瞬間蹦出一大群蒙面人,個個手持彎刀,身手矯捷,頃刻間沖向白蓉的棺槨上。

  “來人吶,快來護(hù)靈!”一個稚氣未脫的婢女抱著棺槨在人群中哭嚎,“求求你們,放過我家夫人!放過我家夫人!”

  然而這幫人怎是心慈手軟之人,一個夢面人將婢女踹翻在地,婢女頭磕在地上,額頭破了相。

  這幫蒙面人可是有備而來,蒙面人分成三路,與護(hù)衛(wèi)撕斗,中間一隊直沖運(yùn)送棺槨的馬車,手腳麻利的將女子的棺槨撬開。

  茲!

  蘇錦意氣的咬牙切齒,她的拳頭握緊。人活一世,本就命途坎坷十有八九諸多不幸,不能給死者留條安靜些的黃泉路啊。

  蘇錦意又想起楊卿之死后,被仇家挖墳鞭尸,尸骨還喂了狼狗。聽說是金朝人的干的,貴妃聞言,又被氣得病倒數(shù)月。

  楊卿之是罪有應(yīng)得,而這女人,生前怕是扯上不該扯的是非啊。

  那送葬的護(hù)衛(wèi)手上功夫架勢不錯,但練家子看去,那些招式不過招招自保。人走茶涼啊。蘇錦意眼睜睜的看著棺蓋被蒙面人抬起,掃了眼表情冷漠的護(hù)衛(wèi),像是死者欠了錢的模樣。

  “駕——!”

  然而,一陣快馬加鞭,少年從蘇錦意眼前瞬息而過。少年煙灰色的衣袍被疾風(fēng)翻飛,上面的淡灰色的云紋活靈活現(xiàn),驚的蘇錦意多瞧了他兩眼。

  蘇錦意的腳步似是不受控的跟上前去。

  那蒙面人青面獠牙,正舉起劍朝白蓉的尸體上補(bǔ)兩刀。少年抽劍,一陣劍風(fēng)而起,蒙面人手中的劍被打落。接著一陣?yán)鞯娜L(fēng)襲來,抵擋不及,摔下車馬。

  地上的婢女見來人后,她踉蹌的從地上爬起,費(fèi)著好大力氣將棺蓋合上。

  婢女哭道:“木增少爺,您終于來了。”

  眾人嘩然,見木增少爺跳上棺槨。一側(cè)侍從會意,腳上勾起地上的劍,騰空踢起遞于木增。

  木增持劍定于白蓉棺槨之上,衣袍翻飛,少年清風(fēng)月朗的神態(tài)透出不應(yīng)有的沉穩(wěn)之人,他立足于眾人之上,身上棺槨難于撬動。

  一陣寒風(fēng)卷起地上燒糊的紙錢,打在他的衣袍之上,倒讓人覺出他眉宇間,有幾分凄寒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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