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嶸王不就是你的恩客？
南風(fēng)館洛生房間桌上放置的，竟是玉制的茶盞。
“這是玉嗎……”宋君君震驚于這富貴，拈起小小的茶杯，不禁感嘆道：
“你是不知道，我見你，可花了不少的錢呢！”
再看洛生房中的布置擺件，只怕是宋君君見到洛生花的不少的錢，隨便拿幾樣陳設(shè)便可抵了去。
洛生聽了這話，略有尷尬，疑心宋君君這樣的官家女子，是看不起他們這般低賤的人，又聽宋君君說花了許多錢，便轉(zhuǎn)身拿出來上千兩的銀票，待恭敬地鋪在宋君君面前后，他又迅速縮到一邊。
貴人們，不管背地里是如何要親近他們，明面上，總是不愿沾染他們的骯臟的。
“你這是做什么？”宋君君見了這大額的銀票，眼睛都發(fā)直了，急急地移開嘴邊的茶杯，問道。
“小姐見我花的錢，這銀票，也可彌補(bǔ)一二?！甭迳皖^道。
洛生這低頭怯懦的模樣，與宋君君初進(jìn)門時全然不同。宋君君又如何不知？
方才她進(jìn)門時，洛生聽說她是牡丹的朋友，眼中分明滿是欣喜，可是突然間，就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仿佛兩人之間，隔著一堵無形的墻。
這堵墻的名字，叫做“尊卑有別”。
這堵墻，宋君君向來都不喜歡。
她不喜歡那些看不起宋家耀武揚(yáng)威的官宦人家，便不會成為這樣的人；她也不喜歡宮廷當(dāng)中事事都要循規(guī)蹈矩的迂腐制度，便不愿將自己埋葬與宮廷。
她喜歡市井街巷，她愛俗世煙火。不論是馬倌屠戶，還是煙花男女，雖有任務(wù)壓在她的心上，但她還是想憑著一顆真心去結(jié)交。
宋君君無暇去反思是自己哪句話刺傷了他，只能盡力彌補(bǔ)。
“一千兩？這錢都能把宋府買下來了，見你無需花費(fèi)這么多……”
宋君君話還未說完，那洛生便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下了。
“是奴兒僭越……請小姐責(zé)罰……”
常日里，大多數(shù)人對宋君君都是畢恭畢敬的，這一言不合就對她下跪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好家伙，這要是包養(yǎng)洛生的大人這時回來了，那她宋君君豈不是怎么也說不清了？
趁著人家大人不在，欺負(fù)洛生？這如何使得？
情急之下，宋君君也啪嘰一下跪了下來。兩人對著叩了好幾下頭。
“你這么說，那我們還怎么做朋友了？”宋君君急道。
洛生長這么大，也是第一次見這種架勢。以往都是他去跪那些達(dá)官貴人，可從沒達(dá)官貴人拜過他呀。更何況，這是救牡丹的人、是東宮的太子妃啊。
“朋友？”洛生微蹙，這樣的話，他還是第二次從一個貴人口中說出來。
“嗯，對啊?！彼尉c(diǎn)點(diǎn)頭，“牡丹是我的朋友，你是牡丹的朋友，那么四舍五入，你不也是我的朋友嗎？”
她只是想問洛生幾個問題，確認(rèn)一下嶸王妃所說的事情，并沒有包藏禍心。這洛生一看就是對她戒備極嚴(yán)，必然無話相告，那這樣，她還怎么完成自己的任務(wù)呢？
所以，首要的目的，是讓這如驚慌小兔般的洛生放下戒心。剛好，宋君君也想交這么一個容顏精致的朋友。
拜托！洛生的容貌，可是極具破碎感的了。這樣的容貌，宋君君在大齊活了十幾年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呢。
不同于梁君復(fù)的貴氣張揚(yáng)，也不是林太師那種君子如玉，更不像劉慕卿的溫柔恬淡，洛生的美，是融合了少年氣的破碎感，是琉璃將碎那一瞬的遺憾與惋惜。
如彩云將散未散，讓人不敢冒犯，更不舍得打破。
只見洛生眼圈微微泛紅，眉頭微蹙，眼眸更是如水一般，微微撅起的小嘴，還泛著紅梅的顏色。想必，就算是衛(wèi)玠還魂、潘安在世，也要折服于此般美貌吧。
怨不得世宦貴胄愛養(yǎng)金絲雀呢，這樣的美人，真該好好愛護(hù)。
“你多大了？你好漂亮啊……”宋君君情不自禁贊道。
洛生頗感意外，任宋君君將他牽起，又被宋君君看得不好意思了起來。
他意外的，是宋君君看他的眼神，那是他這樣的人很少見過的。沒有世俗欲望，沒有高高在上的蔑視，有的只是滿腔的赤誠，他從她眼睛中望見的，是潔凈與單純。
宋君君又不想對他做什么，只是想交個朋友罷了。
“我們……是朋友吧？”宋君君見洛生漸漸放下了戒備，試探性地笑笑。
“嗯……”洛生微笑著，略顯靦腆。
“我沒有別的意思的。我找到這兒，只是拜托了牡丹……幸好她也愿意幫我這個忙。我只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問完就走，絕不會……”宋君君頓了一頓，尷尬道：
“絕不會給你帶來什么麻煩的?！?p> 她本來想說“你與你的金主”，但又覺得冒犯，話到嘴邊就換了措辭。
“既然宋小姐愿意拿我當(dāng)朋友，那么宋小姐有什么想問的，洛生必定知無不言。”洛生微笑道。
“好！爽快！既然都是朋友了，別左一個‘宋小姐’又一個‘宋小姐’了，就叫我君君吧！時間緊張，我就不多鋪墊了……”
“其實(shí)，時間很充裕的……”洛生舔了舔嘴唇，緩緩道：“嗯……也不會有麻煩的。是我自己訂下了我一個月的時間，算是……在這俗世喘息一二。所以宋小……君君你不要有什么顧慮?！?p> “??？冒昧問一下哈，這得……多少錢??？”
“不多，一個月，黃金五百兩?！?p> “五百兩？！才五百兩？！”宋君君咬著下嘴唇，她此時有些后悔，剛剛洛大富豪給銀票，她應(yīng)該收下的。
你說說，這要是系統(tǒng)任務(wù)是向洛生要錢，這怕不是她來的第一天，錢就湊齊了，哪像是他梁君復(fù)啊，多要點(diǎn)兒黃金他還要說自己沒有？拜托誒，大齊的皇太子啊，他居然沒那么多黃金？連鴛鴦堂的男寵都比他富裕。
嘖，你說，這人與人之間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
宋君君徹底無語，滿眼呆滯，連喝水的動作都變得機(jī)械了。
“欸，君君，你怎么了？你不是有話要問我嗎？”洛生提醒宋君君道。
“噢……”宋君君回過神來，打起精神干正事。
“欸，問你之前，我有話說在前面。你也知道，我爹就是大家口中的‘白字將軍’，我們家也沒什么世家大族那些什么家學(xué)淵源的，我說話，向來是直來直往，這一點(diǎn)，牡丹是知道的。若是有什么冒犯……”
“怎么會冒犯？”洛生笑道，“朋友之間，不提冒犯的話?！?p> 洛生的眼睛亮亮的，宋君君從中看到了他對平等友誼的渴望，因而也在自己的心里暗暗起誓，她絕對不會去傷害這樣一個真誠無害的朋友的。更何況，這朋友，是真的豪氣?。?p> “洛生，我沒有惡意的，就是有些事情，想問你，也只有你能回答我了?！彼尉f著，鼓足了勇氣，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柕溃?p> “你和嶸王，究竟是怎么一個關(guān)系？”
一邊問，宋君君一邊留意著洛生的神色。
果然說到嶸王，洛生的表情有些變化，眼神閃躲。
“聽說，他還想為你贖身……”
宋君君說著，眼神瞟到桌子一旁的銀票上。
洛生是何等敏感的一個人，他自然察覺到了君君的眼神變化，便在宋君君還未問出口時，自己搶先答道：
“這些錢，都是我自己的。是……恩客們給的……”
“那……嶸王他……”不就是你的恩客嗎？
“不！不……嶸王他不是我的恩客……”洛生急急地站了起來，背過身去，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
“洛生……”宋君君直接他們二人之間一定有什么秘密，卻又不好就此放棄，想去拍拍他微微顫抖的肩，又覺得這樣做有哪里奇怪，便試探性地道：
“嶸王妃為此事非常傷心。洛生，他們還有孩子……嶸王并不得寵，這你也是知道的……若是嶸王想為你贖身，我怕嶸王妃，不會善罷甘休的。她可以派人跟蹤牡丹，自然會找到你的。到時候……”
話說著說著，宋君君竟然擔(dān)心起嶸王妃吃醋，真的會對洛生做什么。她明明是打算把自己放到嶸王妃這一邊的，可話到嘴邊，每一句都是在為洛生考慮。她都說不清為什么會這樣。
也正是因?yàn)槿绱?，洛生感受到了她的心意，這才轉(zhuǎn)過身來。
盡管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但宋君君看到洛生淚流滿面的那一瞬間，還是小小的震撼了一下。
原來，他對嶸王的感情，已經(jīng)到了這么深厚的地步了嗎？
嶸王是皇族人，可惜洛生這樣的感情，終究是難以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