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掌柜抬頭和姜陵對視。這位姜家小姐很懂人心啊。孫掌柜接著又把眼睛撇向洪掌柜,洪掌柜的眼睛不停打轉(zhuǎn),不出他所料,洪掌柜那個蠢貨果然動心了。
而且官家的人都來了,今天只怕是到此為止了。
在官府的威懾下,所有人都離開了姜家。兩個掌柜在離開前都留有話。
洪掌柜算是變相道歉:“怪我,耳根子軟,聽風(fēng)就是雨的,心也急,東家勿怪。”
孫掌柜更像是一種感慨:“您有個好女兒,我兒若是有您女兒一半能干,我何至于如此籌謀?”
柳枝拿出一個荷包塞給張衙役:“您和弟兄們都辛苦了,也不多就是一頓酒錢,請您收下吧?!?p> 張衙役推辭了兩下,最終實(shí)在是“推辭不過”就收下了。
“您客氣了,日后若再有刁民欺負(fù)你們只管來找我。還有我妻,她一直念叨著想要和您一起聽評戲,不知您何事有空?”張衙役能辦得這么用心也是有張?zhí)眍^風(fēng)的功勞。
“我這兩日都空閑得很。我跟張?zhí)灰娙绻剩髅鞑辉娺^,卻好似舊友。這一包是一平做得馬蹄糕,您得替您太太帶回去,她自從嘗過一回就一直在想這一口。”柳枝接過孟姐遞來的糕點(diǎn)盒,送給張衙役。
“我妻嘴刁,一直念叨的都是難得的美味,嚯,這香味,我光是問道都覺得饞?!睆堁靡劢舆^了沉甸甸的糕點(diǎn)盒。
“您可以和張?zhí)黄鹌穱L,若是您也喜歡那真是再好不過了?!绷φf道。
“我回去便轉(zhuǎn)達(dá)您的話,不然她護(hù)食得很。若沒有其他事情我還有公務(wù)在身便先走一步?!睆堁靡鄹孓o道。
“您慢走?!苯旰土σ黄鹚蛷堁靡垭x開。
送走了張衙役,姜家總算是恢復(fù)了原來的平靜。姜陵揉了揉假笑到有些僵硬的兩頰,輕呼一口氣:“總算是都走了?!?p> “怎么回事?紡織廠不是還只看好了一塊地,都沒定下來,怎么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而且紡織廠要招的全都是女工,跟他們應(yīng)該沒有關(guān)系吧?”姜陵有些不懂地問道。
柳枝答道:“是我太急了,可能是有人從不斷辭人中揣測出來。他們以為紡織廠將會代替錦繡布莊。而紡織廠又只招女工,他們想來也是很難接受自己做工十多年的錦繡布莊不開了。應(yīng)該是有感情在的。而且他們做工認(rèn)真,我是有意留下的?!?p> “能圍姜家一次實(shí)在不好再雇傭。多給些安家費(fèi),挑個合適的時機(jī)把人辭退了吧”姜陵想起黑壓壓的人圍著柳枝就心有余悸。
“等等看,最近三個月是不行?!绷τX得后面還得有招,她是發(fā)錢的老板,受害者無罪。
“您近日才應(yīng)該多注意,一個布莊上下游之間又有多少人。萬一有人一時想偏該怎么辦?您平日里出門要帶著小田和一平,正巧要開紡織廠也離不開她們。”姜陵立刻把曾經(jīng)受到的過度關(guān)愛又還了回去。
柳枝嚴(yán)肅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被那么多人圍,她也是嚇得不輕,也不知道錦繡布莊的前任老板是如何駕馭的,當(dāng)真是厲害。
“這些日子簡直是花錢如流水,到底要不要建紡織廠我竟有些遲疑了?!绷κ羌依锕苜~的,她看著賬本上一連串的指出只覺得頭暈?zāi)垦!?p> “機(jī)器都做好了,不開紡織廠可惜了。錢的方面到不用擔(dān)心。我的青云路出版,自有一大筆錢入賬。”姜陵很是樂觀。
“是啊,路走九十九,再想要放棄太難也太可惜了。”得到了姜陵支持的柳枝很快又堅(jiān)定了自己的立場。還是要開紡織廠,像姜陵說過得那樣,規(guī)模化,讓每個人都穿得起新衣裳。
事情雖然完了,姜陵卻再沒有心思寫小說了。她來到了茶樓,茶樓這次講得倒不是青云路了,而是秦公案。
說書人賣力地演繹著,只不過這一次姜陵聽得并不開心,眉頭越鎖越緊,這與周圍聽得開心的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瓶自然是時刻關(guān)注著姜陵的,看到姜陵皺眉連忙關(guān)心地問道:“大小姐,您怎么了?”
“小瓶,你覺得秦公是個什么樣的人?”姜陵沒有回答而是反問小瓶。
“秦公他當(dāng)然是一個一心為民,明斷是非且兩袖清風(fēng)的青天。只不過這樣一個青天只能存在于故事中了?!毙∑看鸬馈?p> “不,秦公是有歷史原型的。而且真正的秦公做得更多,長亭寫的秦公案是侮辱了秦公?!苯攴瘩g道。
姜陵曾經(jīng)為了寫一個女性故事幾乎查遍古今奇女子。其中就包括秦公。
秦蘿,周中宗時期的女官,而立之年就成為了大理寺寺卿,她也是在大理寺成就了她的赫赫威名。她在大理寺一呆就是十年,十年間,整個天下風(fēng)氣為之一清。幾乎大周所有的百姓都知道大周有個秦蘿,秦青天,要是有冤假錯案在當(dāng)?shù)伉Q冤無門,那就進(jìn)京,秦青天會給你一個公道。
后來,周中宗想要調(diào)秦蘿任吏部侍郎,秦蘿陳書婉拒,并寫下了非常出名的一篇表,其言辭懇切,憐憫百姓之心,無論是誰讀了都會落淚。
最終周中宗破例讓秦蘿留在了大理寺,據(jù)說得知這一消息的百姓都張燈結(jié)彩,敲鑼打鼓地慶賀,而備受約束的權(quán)貴和紈绔子弟則如喪考妣。
終其一生秦蘿未拜相,謚號文貞侯。后經(jīng)追封為文貞公。關(guān)于這一點(diǎn)其實(shí)有一個特別有意思的小傳聞,那就是周中宗特別吝嗇于賜贈爵位,周中宗的那群文臣武將要是能到其他朝代,不甚至是周朝其他皇帝手下都能封公侯。所以周中宗的手底下能封公的人都是驚艷了一個時代的絕世猛人。
姜陵感到好奇也去查了,查完姜陵表示傳聞是有一定道理。為什么扭轉(zhuǎn)朝貢盈虧的人之被封了一個文成伯啊!
“秦公,本名秦蘿,為什么要把她的故事化用在秦?fù)P的身上,要知道秦蘿跟秦?fù)P這一對本家可是觀念相對的政敵。”姜陵閉上了眼睛,但從秦公案的一些細(xì)節(jié)來看,長亭并不像是不知周史的人,這樣的人把秦蘿的事跡化用給了秦?fù)P,一個女人的故事寫給了男人,一個心懷百姓的高大形象替換給了一個站在權(quán)貴立場的政斗敗犬。姜陵不理解,姜陵感到不適與惡心。洗白文化真的是從古至今,源遠(yuǎn)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