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陵如約將一切都講給柳枝聽。誰料柳枝聽完并沒有過于憂慮。
姜陵好奇地問道：“母親，您難道沒有感到不安嗎？”
“不安焦慮都是無用的。我們離開鄞縣又能去哪里？往北還是往南？誰又知道有會不會有什么北天王、南天王。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1，你能夠看得長遠(yuǎn)是正確的，但若因?yàn)檫h(yuǎn)處的憂慮而惴惴不安，夜不能寐，還不如不去想，先過好當(dāng)下每一天?！绷Φ?。
姜陵頷首，表示受教了。確實(shí)如此，她的力量最多也就是告訴曾鴻提前準(zhǔn)備，剩下的也不是她能管的。認(rèn)真賺一次稿費(fèi)，就多一些儲備，手中有錢糧，遇到任何問題才能不慌亂。她是不是該奮發(fā)努力一番了？
“母親，我見張紅講話頗有條理且識字，所以推薦了她到我們家布莊做工，能不能用不用看我的面子，還是要您來拍板做決定?！苯暝谧錾馍鲜遣蝗缌Φ?，人能不能用還是得聽柳枝的。
“聽你的描述，張紅應(yīng)該是個合適的人，就是還沒見過真人，等我見過她再看看。要真是個合適的人，那就再好不過了。布莊那些人聽殷如意的，卻欺我新入行，敢對我陰奉陽違，那些熟識的掌柜伙計早晚要拆個七七八八，換上我們能使喚得動的?！绷φf道這里，不免面上帶上幾分怒氣。
柳枝現(xiàn)在回想起來依舊感到憤怒，可見是氣狠了。
“母親莫要?dú)鈮牧俗约旱纳眢w，畢竟鐵娘子用了他們十多年，我們又是新入行，遇到一些挫折是難免的。等熟悉運(yùn)轉(zhuǎn)后，緊緊規(guī)矩，能用的用，不能用的就趕走換人，鄞縣可不缺做工的人。”姜陵勸道。例如北曲巷就有不少人缺一個工作的機(jī)會。
“你說得對！最遲到十一月，那群摸不清自己立場的全都給老……咳咳我滾蛋。”柳枝不過剛接手錦繡布莊就已經(jīng)頗有幾分鐵娘子的風(fēng)范了，做事越來越雷厲風(fēng)行，不過差點(diǎn)把管理布莊時的習(xí)慣帶到姜陵面前這點(diǎn)不敢，以后可不能這樣，要注意。
姜陵挑了挑眉，她覺得柳枝如今的狀態(tài)不錯，比在東柳的時候強(qiáng)多了?？磥硭呀?jīng)漸漸走出來了。人果然還是要忙碌起來，這樣才有一種活著的實(shí)感。
就在這時小瓶走過來，一臉得意地邀功道：“大小姐，剛剛周編輯來了，不過我說您出門訪友去了?！?p> “哈？怎么不問問我呢？剛好我的稿子已經(jīng)寫完了，不讓他拿走難道讓你去送嗎？”姜陵只覺得自己的稿子砸手里了，她最近都不想出門，有人來取稿子真是再好不過了。
“可是……”小瓶睜大了雙眼，表情有些委屈，不是大小姐你說下回周編輯來就說你不在的嗎？
“別可是了，應(yīng)該還沒走遠(yuǎn)，追?。 苯甏蜓垡豢淳椭佬∑啃睦镌谙胄┦裁?，不過她想起來后只覺得心虛。下次再也不說這種讓人后悔的話了，嗯下次一定！
“是?！毙∑恐缓棉D(zhuǎn)過身，疾步追去。
柳枝笑道：“別為難人家小瓶，自己說過的話總是轉(zhuǎn)眼忘。”
“我沒有，就是一時氣話，當(dāng)不得真，她多想想嘛，行吧，我知道了?！苯旯牧斯淖?，轉(zhuǎn)過頭不看柳枝了。
“行行行，你沒有，那我就先走了，等小瓶把人追回來，看你怎么解釋。”柳枝起身離開，她要繼續(xù)跟錦繡布莊的老員工們斗智斗勇去了。
“誒——”柳枝的話提醒了姜陵，對了小瓶剛說她訪友去了，現(xiàn)在把人追回來怎么解釋？訪友回來了？真是讓人后悔，明天再說也可以的。姜陵連著拍打了兩下嘴，只覺得自己真該少說兩句。
書房。姜陵殷勤地給周舟倒了一杯茶，畢竟是她不對在先。
周舟有了前車之鑒，先伸出手探了探溫度，剛剛好。周舟這才拿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姜陵嘗試地解釋道：“我才剛回來，竟遇到了濟(jì)川來訪，真是巧。北曲巷茶樓，我聽人說書，聽得多了，回來我就奮發(fā)圖強(qiáng)，把第二回的稿子寫好了。濟(jì)川你看看？”
“哦！還真是巧。把稿子拿來，我看看。”周舟意味深長地看了姜陵一眼。
姜陵尷尬地笑了笑，不過聽完了后半句，她知道過關(guān)了。是稿子救了她，她連忙將第二回的稿子遞上。
周舟接過稿子，一旦進(jìn)去工作狀態(tài)，他就好像變了一個人，那是一種不能打斷的氛圍。
就連小瓶進(jìn)來換壺茶，也是輕手輕腳。
姜陵寫的第二回，質(zhì)量與第一回相當(dāng)，周舟大體還是滿意的，只不過這后半部的“周有文襄伯”……
“你去了北曲巷茶樓？聽到了些什么？”周舟問道。
“是去了，也沒什么，就是覺得沒有恒產(chǎn)的人多了些。”姜陵指的是鄞縣增多的行乞之人，和不方面告訴周舟的東天王起義一事，不好多說主要是因?yàn)榇饝?yīng)了曾世叔。
周舟覺得姜陵是借對周朝的思念表達(dá)對當(dāng)今朝廷不滿。雖然從大燕歷年科舉所出試題來看，大燕是不太喜歡多提大周的。但是也并不妨礙懷才不遇的士子、受到冤屈的忠良都去哭一哭周景陵，寫一寫懷念周朝的文章，希望統(tǒng)治者能見賢思齊。
“你這么寫，也不是不行，左右是在一縣之內(nèi)。不過主編已經(jīng)決定將海潮刊向整個平波府推廣，后面不要這么直白，要含蓄一些?！敝苤厶狳c(diǎn)道。他是輕易不愿意讓作者返工的。只有第一回一氣呵成的，才是渾然天成的，后面再返工，作者不情不愿，也多了匠氣。
“知道了。”姜陵也不知道她哪里需要含蓄了，不過既然不用返工，還是別多嘴問了。應(yīng)該問題不大。
姜陵更關(guān)心的是海潮刊向整個平波府推廣這件事：“觀海社決定向平波府發(fā)展了？”
周舟點(diǎn)了點(diǎn)頭：“正是，還是乘著千里的東風(fēng)。青云路已經(jīng)在平波府有了名聲，甚至有托人到鄞縣買報紙的。在平波府，最大的報社能夠發(fā)行周刊。雖然觀海社現(xiàn)在還沒有能力，不過千里還是要多攢一些稿子，平波府推廣順利的話，你可以考慮直接發(fā)書了?！?p> 姜陵喜出望外，推廣道平波府等于她的小說會被更多的人看到，又等于更多的影響因子。至于多攢稿子什么的，她自動地忽略了。
蜉蝣朝聞道
1、《論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