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請神舞
這孩子,丟人沒夠了是吧。
驪北怒氣沖沖開門,卻見墨年青聾拉著腦袋,他身前,是院長陳褚!
“……師父?!?p> 驪北一時無措。
陳褚“嗯”了聲,進門。
于墨年青不同,他敏銳掃視了眼房間,往謝玄暉那處著重看了好幾眼。
依舊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樣。
“奇怪?!彼洁?。
尋另一處坐下后,
陳褚問驪北是不是私自下山去拍賣會了。
驪北想著幽篁玉箜篌那么大一個,也挺不好藏的,就乖乖應了。
“胡鬧!”
陳褚嘆口氣,拂袖起身:“長老將此事報于我,我決定,罰你和墨年青去后山禁足一個月?!?p> 驪北和墨年青齊齊抱拳,躬身:“是,弟子認罰。”
驪北趁機將要去西荒的事和陳褚說了。
陳褚心里犯嘀咕,覺得此事確是有些棘手。
那些死眷擺明纏定了驪北。
也不知道這孩子上輩子做了什么孽,運氣這么背。
想著他沒有阻止。
“有人陪你去嗎?”
“有,師父放心?!?p> 陳褚神色緩了些,他拍拍驪北肩膀:“在禁地里好好修養(yǎng)心性,出來我就教你心法秘籍。”
驪北趕忙應下。
陳褚走后,墨年青眼里含著淚花:“阿驪,我們什么時候去西荒,我好給我娘留個信,叫她別盼著……”
“你不用去?!斌P北收拾行李,淡淡道。
聞言,墨年青的淚一下止住了:“我不用去,難道?”
他臉色難看得像想生吃了豬大腸:
“你要叫任非也陪你去?”
驪北還沒來得及說話,墨年青跳起來叫道:“他還不如我呢!”
“呵呵?!?p> 屋子里兀然炸起男人輕笑聲,低沉悅耳,好像風拂過寬大樹葉。
墨年青僵住了,不可思議環(huán)顧一周,確定屋子里沒第三個人后,結(jié)巴了:“驪驪驪北,你有沒有聽到什么……”
他艱難咽了口口水。
“什么?”驪北裝傻,
“有,有男人的聲音?!?p> 墨年青異常篤定:“對!就是男人的笑聲,這屋子里……”
他竟像察覺到什么似的,步步往謝玄暉那邊走。
驪北心都要跳出來了,她不擔心謝玄暉被發(fā)現(xiàn),她怕只是見謝玄暉眼神越來越冷,生怕他下手沒輕重,直接弄死墨年青。
“墨年青?!彼∷鎸χ?,冷聲道:“我現(xiàn)在要收拾去西荒的東西,你在這里,有點礙事?!?p> 墨年青大眼睛里浮現(xiàn)水霧,嘴唇哆嗦著,像是被驪北的話傷到。
但驪北絲毫沒有軟化跡象的盯著他。
“好吧……”
他垂下頭,鬼也不找了,蔫頭耷腦往外走,臨走,只給了驪北一個哀怨的小眼神。
驪北回頭,謝玄暉好像一百八十度大變臉,笑吟吟看著她。
果然,他第一句就是:“任非也,又是哪個?”
驪北:“這……”
好在他只是打趣,并未追問。
“走罷?!?p> 她看謝玄暉,眼眸熠熠。
耳邊從一片寂靜到風聲怪叫。
驪北再睜眼,已是西荒。
天依舊陰沉。
頹廢又奇異的紫云層層堆疊在天邊,慢慢移動著。
天黑得很快,濃霧彌漫。
遠遠傳來一陣縹緲鈴鐺聲,一老人蒼老干枯如樹皮的嗓音,悠悠吟唱:
“依日洗身。以月煉形。
仙人扶起。玉女隨形。
二十八宿。與我合形。
千邪萬穢。逐水而清……”
這嗓音似有魔力般,驪北聽直了眼,不由自主就要抬腳。
“別聽?!?p> 耳朵上驀然一悶,將那吟唱隔絕在外。
驪北登時神志清醒,抬眸看謝玄暉,他手捂住自己耳朵,眼卻瞧著遠方。
濃厚迷霧有生命般四起,將二人團團圍住。
空氣甜的發(fā)膩,血紅月亮俯下身悲憫瞧著二人。
驪北從儲物環(huán)中拿出鮫人面紗——有防毒保護功效。
她先遞給謝玄暉。
謝玄暉轉(zhuǎn)手給她戴上,低聲道:“我不用,你保護好自己?!?p> 吟唱越來越近,腔調(diào)越愈發(fā)悲涼。
慢慢的,迷霧中露出一碩大雪白牛頭骨,被嵌在一巨大木車上,木車造型奇異,森森白骨綴滿,一瞎眼巫師站在車頭,他衣著襤褸,頭戴羽冠。
他舞蹈奇特,驪北認得是請神舞。
他身后一群赤裸上身漢子,身上鮮血圖騰延伸到肩胛。
是請神的儀式,但這些人眼底空洞洞,好似紙人般。
叫驪北感到毛骨悚然。
只因謝玄暉在她耳邊輕聲道:“你看那些頭骨,全是歷屆山神的?!?p> 弒神又請神,西荒人到底要干嘛?
驪北正緊盯著眾人舉動。
音樂吟唱聲卻戛然而止,所有人木偶般停在二人面前。
驪北小小聲:“他們在?”
忽然!所有人齊齊瞪向二人。
驪北被瞪得發(fā)毛。
那巫師走下神壇,他身材臃腫,赤裸手臂上是濃密黑毛。
謝玄暉手拍了拍驪北手背,示意她放心。
那祭祀慢慢走來,眼紅得似火炭。
驪北不免有些緊張。
在他距離二人還有幾米之遙時,謝玄暉淡淡道:
“你有什么事,就站在那說罷?!?p> 那祭祀立馬站定,沖二人深深鞠躬,面上神情轉(zhuǎn)為萬分恭敬:
“吾西荒望天族,攜全族子民,恭迎水神大駕!”
全族子民?
驪北蹙眉,下意識看了眼那幫精裝如牛的漢子,怎么沒有女人和小孩?
她想到西荒女子藍盈談到自己家鄉(xiāng)時神情異?;炭?。
她心也沉了沉。
沒料到謝玄暉頷首,抬手:“您請起?!?p> 那祭祀哆嗦著唇,舔了下嘴唇,匍匐著爬到謝玄暉腳下,將頭擱在謝玄暉腳上,哽咽道:
“我們西荒的子民,等了您太久了?!?p> 驪北疑惑瞧謝玄暉。
這小子,不會也不可靠罷……
“想什么呢?”
謝玄暉好笑道。
祭祀扯著嗓子喊:“求水神拯救我們的村子!”
“既然如此,勞煩祭祀帶路了?!?p> 謝玄暉把目光從驪北身上移開,溫和道。
驪北下意識摸了摸腕子上儲物環(huán)。
她感到“塵埃”在和自己呼應。
她安心了。
歸途,那祭祀要求二人登上牛車。
驪北望著里面四處黏糊血跡,牛車漆畫上女人的形象被扭曲成菟絲花,攀附在強壯如牛的男人身上。
他們腳下密密麻麻的小孩對著驪北咧著嘴笑得開懷。
可見這是父系社會,女性孩子是沒有任何地位。
只能攀附男人而活。
回眸之見謝玄暉卻面色如常,白霧蒙在他眼瞼上,他側(cè)臉好像大理石雕塑。
驪北心頭異動,謝玄暉今天怎么有點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