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寡婦變的有點(diǎn)壞

　　魏紫側(cè)著身子，雙手握拳虛掩在胸前。

　　幾縷鴉青亂發(fā)濕漉漉地貼在面頰上，襯得她小臉白透宛如細(xì)瓷，許是受到驚嚇，她的面頰上不禁浮現(xiàn)出花瓣般濕潤(rùn)的洇紅。

　　她帶著一絲膽怯，顫顫地抬起眼睫，奶栗色的瞳孔蒙著霧水，整個(gè)人像是一株不堪風(fēng)雨的純白茉莉花，十分我見猶憐。

　　她凝視蕭杜鵑，軟聲道：“我并沒有在背后說你的壞話……”

　　蕭杜鵑咬了咬牙。

　　賤人就是矯情，不過潑她一瓢水，瞧她那可憐樣！

　　不過細(xì)細(xì)想來，魏紫這賤人一向軟弱膽小，這些年安分守己手腳勤快，平日里被她娘罵一句都要嚇得掉眼淚，大約確實(shí)不敢說她的壞話。

　　陳瑞香發(fā)脾氣，可能是因?yàn)樽蛱焖写恢艿木壒省?p>　　她想著，又警告魏紫道：“少在我面前擺出這副楚楚可憐的架勢(shì)，想勾引誰啊？你留在我家就是為了干活兒的，我從來沒把你當(dāng)過嫂子，你又沒文化又不優(yōu)雅，給我哥提鞋都不配，像你這種沒爹沒娘的東西，就只配伺候人！”

　　魏紫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冷意。

　　淚珠子啪嗒掉落，她故作委屈地哽咽道：“我對(duì)凌霄哥哥一片真心，他活著的時(shí)候也是正經(jīng)拜過堂的，我怎么就不是你的嫂子了？”

　　蕭杜鵑嫌惡。

　　她哥當(dāng)了權(quán)貴的上門贅婿，她嫂子乃是昌平侯府的掌上明珠，金枝玉葉貴不可言，才不是魏紫這個(gè)沒爹沒娘的賤人！

　　魏紫又啜泣道：“只怕凌霄哥哥在九泉之下聽見你這話，也會(huì)傷心難過，連投胎都投不安。若是一怒之下化作厲鬼，可怎生是好……”

　　蕭杜鵑慪得不輕。

　　她哥根本沒死，誰要化作厲鬼了？！

　　青天白日說這些詛咒，也不嫌晦氣，真想撕爛魏紫這張嘴！

　　然而她又不能把真相說出來，只得面目猙獰地?fù)P起巴掌：“我叫你嘴里沒句好話！我打死你！”

　　魏紫敏捷地避開。

　　蕭杜鵑猝不及防，身子前傾，腳下一個(gè)踉蹌，徑直撲倒在廊下！

　　她打翻了擺在廊下的木架，木架上放了幾盆鹵過臭豆腐的鹵水，粘稠的褐色鹵汁瞬間澆了蕭杜鵑滿頭滿身。

　　“啊啊啊啊啊——?。　?p>　　蕭杜鵑崩潰尖叫，像是踩在了燒紅的鐵板上不停跺腳，幾乎快要被臭暈過去，又手忙腳亂地使勁兒拽下黏在頭發(fā)上的香葉、八角等調(diào)料。

　　魏紫抬袖掩住口鼻，退后兩步：“妹妹，你好臭?！?p>　　蕭杜鵑哭得厲害，張牙舞爪地?fù)舷蛭鹤希骸岸际悄氵@賤人，搞出這一盆盆臭東西！”

　　魏紫倚在門后，奶栗色的桃花眼無辜極了：“妹妹別著急打我，還是趕緊去洗澡吧，萬一沾上這味兒洗不掉了，那可就麻煩了呢?！?p>　　蕭杜鵑聽說洗不掉，頓時(shí)哭得更厲害了，連滾帶爬地回房洗澡。

　　魏紫目送她狂奔而去，不禁搖頭稱贊：“實(shí)在是太優(yōu)雅了?！?p>　　蕭杜鵑走后，魏紫回到廚房把豆腐裝碟，蕭鳳仙提著一尾鮮魚來了。

　　他道：“嫂嫂，我晚上要吃——”

　　一句話沒說完，他抬袖掩住口鼻，在門檻外站定：“嫂嫂，你腌的咸菜也忒臭了?！?p>　　魏紫看見他猶如看見救星：“什么咸菜，這是豆腐。我按照你的法子做出來，就是這個(gè)味兒，剛出鍋的，你快來嘗嘗?！?p>　　蕭鳳仙嫌棄：“我不嘗。”

　　他聽人說這種豆腐鮮辣咸香，卻沒聽說過聞起來這么臭。

　　豆腐哪有臭的呢，想是他嫂嫂沒做好的緣故。

　　魏紫端著那碟豆腐。

　　好歹是下了血本做出來的，總不能嘗都不嘗就給倒了吧？

　　萬一好吃呢？

　　然而她自己是萬萬不肯嘗的，于是真誠(chéng)道：“二弟，這種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我剛剛已經(jīng)嘗過了，確實(shí)好吃，你快趁熱吃。”

　　蕭鳳仙盯著那碟豆腐。

　　他這寡嫂一向老實(shí)，應(yīng)當(dāng)不會(huì)撒謊騙他。

　　于是他拿起竹筷，夾了一塊豆腐放進(jìn)嘴里。

　　魏紫期待：“怎么樣？能拿出去賣嗎？”

　　蕭鳳仙挑了挑眉。

　　咬破豆腐，只有豆腐皮是黑色的，因?yàn)檎ㄟ^的緣故吃起來焦脆鮮美，豆腐肉則雪白嬌嫩，淋過醬汁醇香咸嫩，作為小吃相當(dāng)適口。

　　他道：“還不錯(cuò)?！?p>　　魏紫確定吃了沒事兒，才小心翼翼地嘗了半塊。

　　蕭鳳仙打量她的表情，目光尖銳幾分：“我怎么瞧著，剛剛嫂嫂是在拿我試毒？”

　　魏紫險(xiǎn)些噎住。

　　她不敢得罪蕭鳳仙，于是咽下豆腐，抱起那尾鮮魚扯開話題：“二弟晚上想喝魚湯嗎？是想喝豆腐鯽魚湯，還是想喝山藥鯽魚湯？我得殺魚了，你快出去吧！”

　　蕭鳳仙不肯放過她，在灶臺(tái)前一把拽住她的衣袖：“你不敢吃這些臭豆腐，卻拿我試毒——”

　　“我是拿你試毒了，那你去報(bào)官呀！”魏紫見蒙混不過去，耍賴般仰起頭瞪他，“去報(bào)官，把我抓起來，關(guān)到大牢里去?！?p>　　她穿著竹青色的交領(lǐng)上襦，抱著魚，魚尾巴在兩人之間亂甩，晶瑩剔透的水珠濺到她雪白的小臉上，一顆水珠恰巧落在她鴉青的睫毛間，她忍不住眨了下眼，那顆水珠便如泫然欲滴的淚。

　　楚楚可憐，天真無辜。

　　即便她承認(rèn)拿他試毒，也讓蕭鳳仙莫名覺得，她是被冤枉的。

　　蕭鳳仙失言的功夫，被魏紫推出了廚房。

　　他站在廊下，回過神的時(shí)候，廚房門已經(jīng)被關(guān)上。

　　他磨了磨牙。

　　他怎么覺得這小寡婦……

　　變的有點(diǎn)壞？

　　是夜。

　　魏紫干完活兒正要練字，蕭杜鵑突然抱著包袱找了過來。

　　她做賊似的掩上房門，把包袱放在桌子上：“喂，你閑著也是閑著，這兩天替我做一件衣裳，我拿去送人。布料都在這里，尺碼我也寫在紙上了?！?p>　　魏紫好奇地解開包袱。

　　布料是好布料，只是顏色不像小姑娘穿的。

　　她看了眼尺碼：“男人穿的？”

　　“噓！”蕭杜鵑緊張地看了眼門窗方向，“過幾天就是清明，陳公子要去云深寺拜訪沈侍郎，到時(shí)候肯定需要一套好行頭。我特意騙我娘書院要收補(bǔ)課費(fèi)，才得了五兩銀子買來這些好料子。你的針線活兒比外面繡娘的好，所以才叫你做一件外袍給他穿。到時(shí)候我親手送給他，就說是我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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