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風(fēng)吹陸家(5)
彼時趙無陵剛回府,便嗅見他身上的酒味,又堪堪瞧了他一眼,眉心聚攏。
“韓亦,領(lǐng)他去換身衣裳?!?p> “是?!?p> 韓亦指了一個別院的方向,請道:“徐小公子,請吧?!?p> 許是熱懵了,徐叔睿木楞地點了點頭,然后跟著韓亦而去。
夏夜悶熱,房中四角都放置了冰塊乘涼,徐叔睿叩門進入書房時,一陣幽幽涼意迎面而來。
案前端坐一人,伏案提筆,見他進來,緩緩抬起褐眸,俊美的面龐隨著燭火的晃動而晦暗不明,徐叔睿拱手行禮:“兄長?!?p> “嗯。”
趙無陵放筆于架上,抬起頭來,五官逐漸清明。
“坐吧?!?p> “好?!?p> 徐叔睿遂乖乖坐下,無論是在侯府,還是單水閣,他都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生怕犯了一絲一毫的錯。
“兄長,琳兒的禮物我買好了,分別是........”
“不用告訴我?!?p> 趙無陵徑直打斷他,面色平靜道:“你自行給她就是。”
“是,那剩下的錢.......”
徐叔睿在身上摸著銀票,欲將多余的還回去,趙無陵卻是毫不在意地說道:“剩下的你自己留著吧?!?p> 手里攥著銀票,徐叔睿怯怯道:“多謝兄長?!?p> 不一會兒,下人便送來清熱解暑的飲品,徐叔睿早就在酒樓吃飽喝足,望著誘人的飲品,卻是喝不下了。
趙無陵望了他一眼,揚眉問道:“在外頭吃過了?”
“是,陸三少說最近正是吃螃蟹的時候,便請我們?nèi)ゾ茦?,我,我喝了幾杯,希望兄長不要介意?!?p> 徐叔睿如實道來,生怕趙無陵嫌棄他一身酒氣。
好在趙無陵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好奇地打量他:“你們?除了你與陸展,還有誰?”
“覃風(fēng),覃家二公子?!?p> “哦。”
徐叔睿突然想起來,那日在花樓里,仆人來請覃風(fēng),說是趙小侯爺請他小酌兩杯,后來聽聞覃風(fēng)扮作小廝隨著去了宮宴,還不小心中了毒。
這么看來,二人比他想象的還要熟悉。
是以,他便知沒了介紹的必要,安分地端坐著。
“三人成行,可有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情?”
趙無陵突然又問起。
徐叔睿老老實實回道:“我也是今日才得知,原來覃二公子與陸三少在塵相寺修行時便結(jié)識,二人相談甚歡,說到興起時,還互相揭了老底?!?p> “哦?”褐眸微瞇。
難得趙無陵有些興趣,徐叔睿自然要多說些讓他高興,便將覃風(fēng)與陸展在塵相寺做的糗事一一轉(zhuǎn)述,腦海里不停回蕩著他二人的笑聲,他亦控制不住地嘴角上揚。
聽著他的敘述,趙無陵松了肩頸,輕柔地撫著手背,眉宇間瞧不出一絲情緒。
“倒是有趣?!?p> “是啊,都說陸三少穩(wěn)重內(nèi)斂,沒想到竟是這般熱情之人?!?p> 趙無陵眸色幽幽:“并不沖突,只是待人皆有不同罷了。”
徐叔睿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說道:“因想著趕回來,便提前離席了,走時他二人還在興致勃勃地劃酒拳,這都過去一個半時辰,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回去了。”
“興許?!?p> 趙無陵重新拿起筆,對他說:“天色不早,你也回去吧?!?p> 猝不及防的逐客令,徐叔睿微怔后,便低頭禮別,然后乖順如貓地離開了單水閣。
書房無人時,趙無陵握筆的手稍頓,眉心聚攏,微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
第二天,宿醉的陸展還在呼呼大睡,殊不知外面已經(jīng)變了天。
陸家二姨娘野蠻勁大,三兩下將陸展從榻上拽了起來,晃得陸展腦漿子都快搖出來了,他瞇著眼睛十分難受:“哎呀娘,你干什么使勁拽我?”
“干什么?!”
二姨娘怒火中燒,一把將他扔到地上去。
陸展哀嚎一聲,捂著屁股站起來,光著腳在屋子里來回走,一股子氣悶。
“您有事就說事,光天化日地這么沖進來對您兒子動粗,下人們看見了,該是要看低我這個三少爺了!”
啪。
陸展還沒站穩(wěn),又哐當摔地上去了。
二姨娘上氣不接下氣地罵道:“你害怕下人們看低你?如今整個京城都要看低你了!”
陸展捂著生疼的臉,一頭霧水。
“娘,你說什么呢?”
他心里隱隱有了一絲不好的預(yù)感,下一瞬便覺得是母親大題小做,她經(jīng)常這樣大驚小怪的,鬧得全家雞犬不寧。
“你爹讓你去寺里修身養(yǎng)性,你倒好,平白又惹出一樁禍事來,哎喲.......”
誰知二姨娘越想越氣,險些暈倒在地,被下人扶著坐下,撐著腦袋重重地喘氣:“你說你,做什么不好,為何非要在佛祖面前做出這等.......這等腌臜事情來哦........”
羞憤不已,二姨娘直接手錘桌子,格外作響。
“娘!”
陸展做不得他想,當下便去阻止,二姨娘毫不留情將他揮開,扯著袖子抹眼淚。
“原以為苦日子熬出頭了,不再受大房欺辱,后半輩子能過上安生日子,可誰想你竟然鬼迷心竅,你知不知道這一.......咱們娘倆的富貴日子算是到頭了。”
陸展心態(tài)十分好,寬慰道:“怎么會呢,咱們家不還有個太子妃呢嘛?!?p> “放屁!”
二姨娘驚恐地望著他:“你還指望她?她如今恨不得將你剝皮抽筋?!?p> “為何?”
陸展自知沒惹他這個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妹妹,平白無故的,陸靜雅怎么會對他如此記恨。
“就因為你們是兄妹!”
想起陸靜雅的手段,二姨娘面如菜色:“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如今干出這種事來,必然讓她丟了臉面,保不齊,她是真的會要了你的命,不行,我得去找.......”
說著便急匆匆地要走,被陸展攔住,一臉無奈:“娘,您哭哭啼啼叨咕了半天,還是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您倒是說清楚,我做了什么,讓所有人都看低我,還會讓陸靜雅要了我的命?”
他這個娘,平日里瘋瘋癲癲的,說話沒個一二,全是廢話,聽得他頭疼。
臉也疼。
二姨娘盯了他半天,欲言又止,最終羞憤地走了,還是問了留下的下人,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昨兒個夜里,您與覃二公子在盛玉酒樓喝得酩酊大醉,三少爺您下到一樓大堂時,抱著別人的桌子腿不走了,覃二公子也跟著你鉆進桌子底下去了,我們幾個怎么都........”
“說重點?!?p> 陸展煩躁地撇開頭,望著樹上嘰喳不停的蟬。
“三少爺您對著眾人說,您在塵相寺非禮了一位女子?!?p> “什么?”
下人瑟瑟發(fā)抖,繼續(xù)說道:“您還說,那女子有個奸夫,二人茍合時被你砸暈了,你見那女子長得漂亮,便不受控制地非,非禮了.........”
一旁的架子突然側(cè)倒,上面的瓷盆摔得叮當作響。
“三少爺!”
下人驚慌地忙去攙扶,陸展顫顫巍巍勉強站定,腦海里漸漸拼湊起一些碎片,面色慘敗如鬼,不好的預(yù)感愈發(fā)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