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扮豬吃老虎
亥時方才歸。
黃天閏不放心,到門口去等,見她牽著馬慢慢悠悠走來,擔(dān)憂的心才終于放下。她一走近,便聞見濃濃的酒氣,礙于門口兩侍衛(wèi),沒出聲斥責(zé),只催促她趕緊回去歇著。
今夜她是喝了酒,卻不多,酒味重,不過是因為徐叔睿纏她太緊,熏得她也是一身酒氣。
“三師伯不必擔(dān)心我,夜深了,您先歇著吧,我還有事,辦完就回來。”
趙無陵剛沐浴更衣,便聽見外頭說話聲,韓亦前來稟報:“公子,是黃九?!?p> 略微驚訝,他便徑直去了書房。
“她來做什么?”
“屬下也不知,他只說有事要找公子。”
“讓她在外面候著。”
“是。”
得了回話,蕭玉亦不惱,趙無陵做事本就陰晴不定,她倉促求見,本就不奢求他立即見自己。
“多謝韓公子通稟,我在此候著,絕不打擾小侯爺?!?p> 說罷,她尋了個地方坐下。
夜里黑漆漆的,空氣飄著一股酒氣,韓亦嫌棄地抬手揮開,站在她不遠處,翻起了舊賬。
“那日,你故意激怒我,讓我重傷你,原來竟是利用我!”
她輕輕地笑著:“韓公子這般說,可是有什么證據(jù)?”
“你!”
韓亦一把揪起她的衣領(lǐng),卻被她輕松避開,韓亦環(huán)顧四周不見人,卻聽頭頂戲謔的笑聲:“我在這兒?!?p> 好厲害的功夫。韓亦不禁一震。
跨坐樹枝,她垂目,平靜地看著他。
韓亦拔劍向上指著:“你故意受傷,借口留在單水閣,究竟有何目的?”
“嗯哼?”
她偏了偏頭,疑惑道:“韓公子莫非是忘了,我與二叔本不愿進城,是你家小侯爺以武力逼迫我二人,害得我二叔險些失去一條手臂?!?p> 韓亦無言以對,心中憤怒竟無從說起。
她撐著腦袋,繼續(xù)說道:“你說我利用你,我利用你什么?利用你將我自己打成重傷,傷及肺腑?還是利用你禁錮我自己,不得自由?”
“你休要狡辯!”韓亦叱道:“公子早就看穿了你,勸你安分些,莫要動歪心思,否則,就不要怪刀劍無眼?!?p> “遵命?!?p> 她仰頭望天,語氣無奈地道了“遵命”二字。
韓亦收劍離去,她躺在樹上,吹著涼風(fēng),太陽穴隱隱的疼,她想起在錦州時,凡心情不佳,她總會上樹睡覺,柳兒便坐在樹下給她剝水果。
師兄很是忙碌,卻總在百忙之中抽空來看望她,她在樹上裝睡,師兄便威逼利誘,將她喚下來溫言細語地“教訓(xùn)”一通。
可她左耳進,右耳出,下回,還是躲在樹上暗自憂愁。
因此,沒少被師兄說,他站在樹下,芝蘭玉樹,形容俊美,微仰著頭,無奈地望著她笑。
“下來吧?!?p> 她睜開眼,隨即坐起身往下看:“師兄。”
空氣倏然安靜,樹下之人披著氅衣,眉眼濃郁地瞧著她,她才恍然方才失了神,認錯人了,正搜腸刮肚想著如何尋借口應(yīng)付過去,趙無陵卻似沒有聽見一般,轉(zhuǎn)身往書房走去。
涼嗖嗖的秋風(fēng),拂來無情無緒的言語。
“下來吧?!彼终f了一遍。
他走得不快,她下樹后,很快便趕上他的步伐,她刻意保持遲緩半步的節(jié)奏,始終在他身后亦步亦趨,一股清香飄入鼻息中。
趙無陵竟以鮮花入浴,真是有情調(diào)。
入了書房,趙無陵示意她隨便坐,興許是被冷風(fēng)吹得神經(jīng)麻木,人也隨意起來,衣角一掀,大剌剌地坐在地上。
拿起勺子的手一頓,睨她:“飲酒了?”
“是。”
“坐過來吧。”
她抬眸,看見桌上放了一瓷碗,里面還有一個勺子,一只修長的手微屈,叩了叩桌面。
“醒酒湯?!?p> 與徐叔睿道別后,她的確是獨身去喝了幾杯酒,只不過淺嘗輒止,并無醉意,更無須醒酒湯。
只不過......
她來,是有事相求,所以,還是不要輕易惹他的好。
身子也暖和了不少,她起了身,走到趙無陵對面坐下,道了聲感謝,一手拿開勺子,另一只手端起碗,一口飲盡。
醒酒湯是熱的,一碗下肚,五臟六腑都暖和了。
頭腦也逐漸清晰,她不好意思地笑道:“這么晚前來,擾了小侯爺?shù)那鍍?,還請見諒?!?p> “無礙,可是有事?”
“的確有一事。”
她挺直了腰板,一臉嚴(yán)肅:“今日,徐小公子被幾個世家公子欺辱,在下實在看不過眼,便動手收拾了他們?!?p> 趙無陵擰眉:“叔睿?”
“正是?!?p> “黃九公子還真是,俠肝義膽?!?p> 她含蓄一笑:“不敢當(dāng),路見不平罷了?!?p> “嗯?!?p> 趙無陵捻著茶杯,漫不經(jīng)心道:“公子行俠仗義,若要邀功,該去安樂侯府才是?!?p> 邀功?
她可從未想過要邀功。
“不,小侯爺誤會了,在下并非是來邀功的?!?p> 褐眸微垂,不見她半眼:“既然不是邀功,又是為何?”
瞧他這般態(tài)度,正在她的料想之中,幸虧她早有準(zhǔn)備,卻是故作為難道:“小侯爺有所不知,那幾位世家公子問起在下,在下一時糊涂,竟脫口而出說是趙小侯爺?shù)娜?。?p> 說罷,便撲通跪地。
“在下失言,還請小侯爺恕罪?!?p> 她跪得漫不經(jīng)心,心里卻是有了十分的把握,且不說她如今是單水閣的客人,更重要的是,東宮有令,吩咐趙無陵好生招待她與三師伯。
若是前者,她無甚把握,可后者牽扯太子,趙無陵只能悶聲吃虧,替她解決了此事。
砰。
茶杯被重重置于桌上,濺出的茶水落在她手上,不僅不燙,還有些涼意。
趙無陵俯下身,直勾勾地盯著她:“你與他們說,你是我的人?”
她抬頭看了一眼,便迅速低下頭,盯著地面回答:“回小侯爺,在下是這么說的,千真萬確?!?p> 趙無陵沐浴后,里面穿了里衣,外披氅衣,一如剛?cè)刖┠且?。他俯身下來,露出凹凸有致的鎖骨,修長的脖頸就在她眼前,脖子上脈絡(luò)全然叫她瞧見了。
不知過了多久,趙無陵才又開口。
“回去歇著吧。”
她心中一喜,當(dāng)即起身:“多謝小侯爺,在下這就......”
“呃~”
“嘶!”
竟是高興過頭了,忘卻了俯身與她說話的趙無陵,一抬頭便撞了上去,趙無陵的悶痛聲入耳,才叫她驚覺磕到了他的下巴。
“對,對不住。”
她伸手欲查看傷勢,又識趣地收了回去:“真是對不住,你還好吧?”
趙無陵的眸子一直瞧著她,濃郁不見底,分不清喜怒。
她就這般坐在地上,他的沉默如同一座大山壓下來,簡直如坐針氈,不能再這樣耗下去,萬一他突然變臉可就麻煩了。
“那個,我去拿藥?!?p> 這回,她特意往后縮了一段距離,像只千年王八一樣,小心翼翼地起了身。
剛走到門口,聽趙無陵道:“無須用藥,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