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長得好看的人,心地也善良”
“是有幾個可疑之人,為師一人難以脫身,你大師兄和二師兄已下山,正在排查。”
“兩位師兄也來了?”
“是啊,聽說為師帶你下山‘自首’,你大師兄急壞了,責(zé)怪我這個做師父的不分青紅皂白,枉為人師?!?p> 想到大師兄一本正經(jīng)訓(xùn)斥自家?guī)煾傅哪樱捰癫唤Α?p> 整個青龍山,也只有大師兄敢這般對師父講話,若換成其他人,早就被鞭條伺候,半月下不得床。
“你大師兄是真的擔(dān)心你,案發(fā)現(xiàn)場有兩人的腳印也是他打聽來的,其中一個是涂小姐的?!?p> 蕭玉挑了挑眉:“兇手是一個人。”
“對,為師擔(dān)憂你在這牢中受束縛,若兇手有武功,你手中唯有一根銀針怕是難以應(yīng)付,便借了個由頭來瞧瞧你?!?p> “多謝師父?!笔捰裎⑽㈩h首。
師父一向?qū)λB(yǎng),想必是大師兄擔(dān)心她出事,便念叨師父前來探望。
除了涂蓁蓁之外,現(xiàn)場唯有一男子腳印,單就這一證據(jù)便可證明蕭玉清白。
但她并未表明女子身份,選擇繼續(xù)受牢獄之苦,不過是為了引出真兇。
她是餌,兇手往后若想逍遙自在,必定想方設(shè)法讓她死在獄中,屆時她就是畏罪自殺。
明日午時便要提審,兇手夜里必定有所行動。
涂府。
聽得管家通報(bào),涂員外匆匆趕回靈堂,堂中一位著墨色考究長袍的男子正往香爐中插香,身姿高挺,舉止儒雅,只見背影便知非尋常人等。
涂員外拾階而上,行至門口撲通就是一跪。
“下官涂進(jìn)參見小侯爺,不知小侯爺大駕光臨,下官招待不周,望小侯爺恕罪。”
趙無陵彎腰將他扶起,寬慰道:“快快請起,府中遭遇此般變故,還請員外節(jié)哀?!?p> 涂進(jìn)受寵若驚:“多謝小侯爺關(guān)懷,下官還撐得住,茶水已備下,還請小侯爺移步前廳小坐。”
一道黑影突然移至趙無陵身側(cè),冷聲拒道:“不必了,我家公子從不飲別人家的茶水!”
涂進(jìn)和管家面面相覷,一臉訕訕。
竟不知小侯爺有這般忌諱,涂進(jìn)大氣不敢喘一下,生怕惹得貴人不高興。
“小侯爺恕罪,下官不知……”
趙無陵含笑:“無礙,員外若是有急事,還是快些去辦吧,春夏姑娘引吾等去前廳即可?!?p> 春夏是涂小姐的貼身婢女,自家小姐出事后,春夏少不了被責(zé)罰,若非憐她已無父母兄弟,涂夫人早就將她趕出府去。
春夏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頭,趙無陵問一句,她便答一句,小心翼翼不敢再犯錯。
趙無陵抬眸觀察府中景觀,仿若無心似的問道:“春夏姑娘,你進(jìn)涂府已有多少光景?”
“十六年,三歲被賣進(jìn)府里的?!?p> 涂蓁蓁今年剛滿二八年紀(jì)。
“如此說來,你與你家小姐自小一起長大?!?p> “嗯。”
“你家小姐可有婚配?”
“還未,有幾家上門提親的,小姐瞧不上,就都給拒了?!?p> 目光移至腳下,可見一株雜草自石頭縫里冒出頭來,趙無陵又道:“謹(jǐn)慎選擇郎婿,想來涂小姐是個心高氣傲之人?!?p> 說到此處,春夏無奈道:“小姐只想嫁給自己心愛之人,老爺和夫人卻有多方考量,小姐吵了不知多少次,后來提親的,統(tǒng)統(tǒng)被她打出去了?!?p> 話音剛落,前廳已至。
此處有婢女伺候,春夏就退下了。
趙無陵方才落座,便聽見廳外一陣驚呼,接下來便是春夏的說話聲。
“小姐剛走,二小姐絕不能再出事。”
“春夏姐姐,現(xiàn)在怎么辦???”
“分頭去找?!?p> 很快,廳外便沒了動靜,趙無陵端起茶盞,凝著氤氳茶氣,不知想起什么,眸色愈發(fā)深邃。
——
臨近傍晚,送來的飯菜里果然下了毒。
蕭玉本想順勢假裝中毒,轉(zhuǎn)念一想不可行,仵作來驗(yàn),必定會穿幫,加之獄中昏暗,即使兇手混在其中,她也難以分辨。
“味如潲水,瞧著就沒胃口!”
她故作嫌棄,一腳將碗踢翻,然后坐在鐵欄門口,觀察著進(jìn)進(jìn)出出的獄卒有無異常。
手指的傷已結(jié)痂,干涸的暗血覆在肌膚上,手指微攏便能感覺到撕扯,漸漸泛疼。
這事了了之后,她再不想下山。
獄中燭火搖曳,一團(tuán)圓圓的東西蹲在她的牢門前,與她只有一拳距離。
“你就是殺我阿姊的人嗎?”
蕭玉扶額,為何今日她總失神,不察趙無陵就罷了,怎的一個奶娃子突然出現(xiàn),她也未察覺分毫。
“原來是涂二小姐,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
“我長得小,他們沒發(fā)現(xiàn)?!?p> 小地方的衙門就是看管不嚴(yán),牢里接連來了三位不速之客,獄卒都未曾察覺。
兇手來了,都得當(dāng)自己家似的隨意進(jìn)出。
眼前的孩子不過三四歲,撐著下巴好奇地打量她。
“你就是殺我阿姊的人嗎?”
她又問了一遍。
蕭玉抵墻而坐,有氣無力道:“不是?!?p> “我阿姊說過,長得好看的人,心地也善良,你長得這么好看,肯定非常善良?!?p> “多謝二小姐夸獎?!彼?。
然,事實(shí)并非如此,越是美麗的東西,越危險(xiǎn)。
小屁孩不懂這些,她也沒心情解釋。
涂二小姐騰地站起來,與她坐著一般高,她無需抬頭便看得見面團(tuán)般白凈的小臉。
好似縮小版的涂蓁蓁在與她說話。
“可我明明看見阿姊跟著你走了,你長得這么好看,我記得你!”
嘶。
蕭玉猛地坐直了身子,不可置信:“那畫像上的兇手模樣,是你描述的?”
“是啊。”
涂二小姐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真摯:“阿娘問我,我便說了,他們都說你殺了我阿姊,我來問問你?!?p> 原來如此!
那日她走后,竟不知涂蓁蓁跟在她身后,這一幕被涂二小姐看見了。
這奶娃只說涂蓁蓁跟她走了,其他人便默認(rèn)是她殺害的,將她當(dāng)了兇手,張貼了她的畫像。
“我沒殺你阿姊。”她難得耐心又答了一次。
涂二小姐似乎遇到了難題,想了想又說:“既然你沒殺我阿姊,叫他們放了你吧,這里很難聞的,還有老鼠,你怕不怕老鼠?我好怕好怕老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