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還在下雨,兩人各自撐著雨傘,慢慢走在小區(qū)的主干道。
七八點鐘,小區(qū)里的路燈亮了,綿綿的細雨在燈光下飛舞,像雪花一樣。何冉把傘往后挪了挪,抬起頭看天。
“姐,到了。我去他家一趟,你在這邊等我?!辈坏群稳交卮?,李一博飛快的跑進一棟樓里。
何冉站在路邊,繼續(xù)看天上自上而下的落雨。細密的雨點打在傘布上,噼里啪啦作響。
雨幕綿綿,加上燈光昏暗,人的視線都有些恍惚。
砰……砰
面前這棟樓有人在吵架,不知道推倒了什么,發(fā)出很大的響聲,老小區(qū),隔音也不太好。
三樓以下家里聲音太大,路邊的人都能聽見,更何況這家在摔東西。緊接著又傳來老人的咒罵聲,還有大門被使勁甩上的巨響聲。
一分鐘不到,一個膀大腰圓的胖男人從樓道罵罵咧咧的走出來,手里還拿著一個盒子。
沒走遠幾步,后面追出來一個少年,對著他背后就是一腳,然后趁胖男人回身去拽他手里的盒子。
少年高高瘦瘦,明顯不是胖男人的對手,被對方使勁一甩,又一拳打在胸口,被迫后退了好幾步。
胖男人人高馬大很占優(yōu)勢,轉(zhuǎn)身使勁踹他,少年一不留神被踹倒在地,一時間爬不起來??伤云疵プ侨耸掷锏暮凶樱笥型瑲w于盡的趨勢。
……
何冉被嚇得目瞪口呆愣了一會,倏的,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勇氣,她沖到那人跟前,晃著手機對他喊:“你還不快走,我已經(jīng)報警了?!?p> “呸,真他媽晦氣?!?p> 胖男人啐了一口,放開抓盒子的手,快速跑到路邊,騎上摩托車揚長而去。
何冉一手握住傘柄,另一只手手指攥的緊緊的,往前走了幾步。
“江北?你不要緊吧,要不要幫你報警?”何冉瞬間泄了氣,說話聲音細弱蚊蠅。
“不用你管?!?p> 江北狼狽的爬起來,說話聲中夾雜著狠厲,混進這昏暗的燈光里。
他就站在樓道口,細雨裹著冷風吹過,他的眉眼被微長的頭發(fā)遮去了一大半,眼眸冰冷,看了她一眼。轉(zhuǎn)身進了樓道。
他的腳步很重,樓道的聲控燈被他一層一層的踩亮了。
何冉張了張嘴,終于還是沒再出聲。她站在樓梯口往上看,樓道空間逼仄,在雨夜中更顯得陰暗狹長,讓人滋生懼意。
她往后退了幾步,站回了原地。默默的松開手指,掌心里一層薄汗,手指也因為長時間握著,有些麻麻的感覺。
李一博終于回來了。
“姐,我和同學說了幾句話,等急了吧,走吧,我請你吃冰淇淋?!?p> 何冉本想說她不吃,可心里悶悶的不舒服,跟著李一博到了小區(qū)門口的商店,買了一盒八喜,香草味的。
她小心的撕開盒子,挖了一勺,涼絲絲的,很甜。
那天舅舅開車把何冉送回家,李嬌早回家了,她和舅舅在門口說了幾句話,李喬就走了。
十一點多何冉?jīng)]有一點倦意,她躺在床上沒有關(guān)燈,望著天花板發(fā)呆。
夏雨含倦,滴滴答答敲打在窗臺上。
明明屋內(nèi)亮如白晝,可何冉的心,好像被什么東西束縛住了,揪得很緊,喘不上氣來。
她在心里猜測,江北和那個男人之間的關(guān)系。
她開始好奇,究竟是什么樣的過往,才能讓盛夏口中意氣風發(fā)的少年,躲進這樣黑暗的角落。
翌日起床,何冉鼻塞的厲害,并伴隨著流鼻涕,咳嗽。
李嬌皺著眉,倒了一杯淡鹽水給她。
“肯定是昨晚跑到外公家淋了雨,才生病的,你這孩子不聽勸,大晚上去外公家,也沒帶傘?!?p> “帶了傘的?!焙稳胶攘艘豢谒Y聲甕氣的反駁李嬌。
“什么帶了,陽臺掛的傘不是咱家的好吧?一看就是從外公家拿回來的,去的時候淋雨了吧?”何冉一反駁,李嬌就開始不依不饒。
何冉抬眸看向陽臺,那是一把極普通的雨傘,又想起昨晚那個高瘦的少年。李嬌后面說的話,她基本沒聽進去幾句。
吃完早飯,李嬌從藥箱找了幾片感冒藥遞給她,何冉看都沒看,合著水一口吞了下去。
她在家睡了一上午,吃中飯時,人還是暈暈沉沉的。
“要不我給王老師請個假吧?你這樣子回學校,我有點不放心?!崩顙蓨A了幾片肉放在何冉碗里。
“不用了,吃了藥好多了,我晚上再吃點藥,睡一覺就好了。老師說最近的課很重要,我不想請假?!?p> 何冉大口吃掉了那些肉,拒絕了母親的提議。
李嬌想了想,點頭同意,高中本來就是一場傷筋動骨的大戰(zhàn),要想贏得漂亮,總歸要付出點代價。
下午她開車把何冉送到學校,下車時再三叮囑,要是實在扛不住就給她打電話,何冉點點頭,抱著書包下車,朝李嬌擺擺手進了校門。
當天的晚自習,何冉?jīng)]有堅持到最后,她晚飯后吃了藥,暈暈沉沉的提前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早,她起床發(fā)現(xiàn)除了還有些咳嗽,其他癥狀都減輕了不少。
她在柜子里找了一個保溫杯,倒了一杯熱水,站在床頭想了想,還是把那把傘裝進書包里,然后去了教室。
一整天時間,她都在認真聽課做題,臨到晚自習結(jié)束時,突然又開始咳嗽,她拿杯子想喝水,發(fā)現(xiàn)里面的熱水早已見底。
她放下保溫杯,捂著嘴巴往教室外走。
咳嗽雖然不至于要命,但咳久了也會讓人臉頰通紅,嗓子沙啞,她在教室背后的榕樹下站了一會,緩了口氣,然后才回到教室。
大部分學生已經(jīng)走了,只有個別學生還沉浸在題海中不可自拔。
何冉斜靠在椅子上,隨意搖了搖保溫杯,沉的?
再搖,里面確實有水,要知道這個時間段,教室旁邊的熱水房早不提供水了。
她嗓子咳得很難受,見到水就像沙漠中遇到綠洲,顧不上思索其他,擰開蓋子仰頭喝了大半杯。
人只有在解決了生存問題后,才有能力去想別的事情。譬如說,這水是誰幫她裝的?
何冉站起來,環(huán)顧教室一圈,熟識的沒幾個,肯定不是盛夏,她最近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一下晚自習人就沒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