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空空的街道上,有個扎著馬尾,身著校服的女孩在瘋狂地奔跑著,后面還跟著三個穿同樣校服女孩。與前面的女孩不同,這三人一個披頭散發(fā),一個把劉海別了上去,露出光亮的額頭,走在最后的女孩卻妝容精致,不慌不忙地走在幾人身后,即使和前面的幾人拉開了一大段距離依舊慢慢走著,還不時理理自己的頭發(fā)。
馬尾女孩已經(jīng)跑得快沒力氣了,但感受到身后越來越近的腳步聲,她咬著牙邁開腿拼命跑。往家跑,到家就安全了……
跑到轉(zhuǎn)角,她拼盡全力來了個快速的急轉(zhuǎn),卻看見了一個身著黑色斗篷的人,寬大的斗篷把那人全身上下都遮得嚴實,加上那人頭還半低著,斗篷的兜帽把臉也擋住了,只能看見一點下巴的輪廓。
我咧個老天,從哪里冒出來的黑衣人!
來不及剎車的林萱眼看就要撞上了,黑衣人突然抬手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待她站穩(wěn)后兩三秒時間手又放下了。
林萱腦海里突然冒出個想法——最近的那些傳聞……
但現(xiàn)在好像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
林萱剛要撒開腳丫子繼續(xù)逃,突然黑衣人突然抬起了手……
“姐,我回來了!”
屋里的正在炒菜的女孩看了一下門這邊,又回過頭繼續(xù)翻炒,還不忘叮囑道:“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p> 林萱乖乖洗完手出來時,正好姐姐的最后一道菜也弄好了,飯菜都擺在桌上,姐姐則坐在桌邊的椅子上玩手機。見她來了,姐姐把手機放到一邊拿起筷子:“吃吧?!?p> 林萱沒動筷子,盯著她姐:“姐,跟你說件事兒?!?p> 姐姐停下了手上夾菜的動作,放下筷子看著林萱,用半開玩笑的口吻:“這一臉嚴肅,八成不是好事?!?p> 什么呀,她在自家姐姐心里就這形象?
林萱默默在心里翻了個白眼,雖然但是在姐姐的這句玩笑話下,她的表情也沒這么緊繃了,甚至剛剛還驚魂未定的心也平靜了點。
“姐,你知道黑衣使者的傳聞嗎?”
姐姐漫不經(jīng)心地夾了一口菜在嘴里,淡淡的“嗯”了一聲。
“今天,我遇見他了?!?p> 最近,有個穿著一身黑衣的人在當?shù)鼐W(wǎng)絡上傳得沸沸揚揚。
身著一身黑色斗篷,全身都包裹在黑衣之中,而且他神出鬼沒,目擊者又都是在晚上偶然間才會看見他,因此有的網(wǎng)友覺得這一定是黑夜派來行使使命的使者,所以才得名“黑衣使者”。
姐姐又扒了口飯在嘴里:“然后呢?”
林萱:“……怎么感覺你不信我。”
“信啊,肯定信,我可愛的妹妹怎么會撒謊呢。”姐姐終于放下筷子,然后直視著林萱,臉上的笑容淡淡的:“所以,他是幫你解決了什么麻煩呢?”
林萱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
沒錯,如果只是身著黑衣的人,大家一般也只會覺得有趣,這個人之所以能在網(wǎng)絡上引起軒然大波的最重要原因——每次目擊者看見他時都是在他們遇到麻煩時。
而且,這些人在黑衣使者出現(xiàn)后,麻煩一般就解決了。
最奇怪的是,每個人都僅僅只是無意間瞄到了那個黑色身影,但麻煩就是在那之后解決了——意思就是說并未看見他親自動手,甚至應該說只是看見他站在那里,結果事情就解決了。如果說一次是巧合,但每個目擊者都這么說就很奇怪。因此也有人稱他為“黑衣騎士”。
“嗯?”姐姐抱著胳膊翹起二郎腿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依舊是帶著那淡淡的笑看著幾乎是在一瞬間僵硬的妹妹。
妹妹看著姐姐的動作,很漫不經(jīng)心的樣子,但姐姐的眼神給了她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很奇怪的感覺。姐姐對自己一直都是溫柔的,盡管有點惡趣味,老捉弄她,但她和姐姐的關系一直都是很好的。所以這種有壓迫感的眼神,她從未見過。
林萱在飯桌下的手下意識抓了緊了衣服下擺,沉默了一會突然咧開嘴笑了起來:“不是吧姐,這你都信,果然很好騙,哈哈哈……”
姐姐看著笑成瞇瞇眼的妹妹,挑挑眉:“捉弄我?”
“不然呢,本來沒想著成功的,誰知道你這么蠢,哈哈哈哈……”林萱繼續(xù)對姐姐發(fā)出無情的嘲笑,還夸張地捂住了肚子。
過了半響,林萱止住了笑,看向姐姐,見她滿臉寫著無奈和無語的表情,暗暗嘆了口氣。
她想說,但假如她說了,姐姐一定會幫她解決此事。姐姐能做什么,找老師?告家長?或者去找白夢?
白夢,就是剛剛的那個妝容精致的女孩,今天就是她要找林萱麻煩。
沒用的,她早就聽說了,白夢家有權有勢,且她爸媽很溺愛這個女兒,就算今天她真被白夢和她的小跟班們捉住,她們真對她做了什么,她父母都可以幫她擺平。
其實她剛剛回來時是想告訴姐姐的,但就在姐姐問她時,她猶豫了。應該說她從一開始就是猶豫的,不然也不會以“黑衣使者”做開場白。
告訴姐姐,以姐姐的性子絕對會幫她找回公道。但那之后呢?
之前白夢也欺負過同班的一個女生,那個女生的家長為此來學校討公道。結果呢?后來聽同學傳聞那個女生的家里本是開著間小賣鋪做點小本買賣,但在那之后小賣鋪就關門了,那個女生也轉(zhuǎn)學了。
在那之后就沒有人敢惹白夢了。
不行!林萱在心里暗暗對自己發(fā)誓:一定要保護好姐姐——自己現(xiàn)在唯一的親人。
她們的爸媽是在三年前回老家辦事時遭遇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去世的——與一輛油罐車相碰并發(fā)生了爆炸,當時爸媽和那個司機都喪命在那場事故里。后來法院判決是油罐車不按規(guī)定行駛所致,負全責,因此她們也得到了一筆大金額的賠償金。
但是,她們再也見不到爸媽了。
林萱依舊記得那天葬禮上,她哭得撕心裂肺,姐姐輕輕抱著她,她感受到姐姐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但沒掉一滴眼淚,還妥當?shù)匕才帕税謰尩暮笫隆?p> 而在那之后,爺爺和外婆接受不了打擊,在同年相繼去世——奶奶和外公都走得早,不用承受這份悲傷。爺爺和外婆的后事也是姐姐處理的。
姐姐站在祠堂前,一身黑衣的她就那么直直站在那里,林萱看著姐姐的背影,姐姐看著好瘦,感覺一陣風就能把她吹走。
我只有姐姐了。
想到這,林萱的淚水更加猖獗了。
其實變故發(fā)生后,也有些親戚過她們要不要和她們一起生活。但當時林萱反應很強烈,她拒絕,寄人籬下,親戚那種同情的目光,她的自尊心受不了。姐姐見她這樣,只是將她抱在懷里,然后用禮貌的言語謝絕了她們的好意。
當年,她才初一,姐姐也不過才上高二。
所以,她要保護好姐姐,不讓她受到傷害。
晚上,姐姐坐在黑暗房間拿著手機,屏幕的亮光顯得有些刺眼。姐姐看了看時間,快一點了,林萱大概睡了——按平時來講。
小丫頭長大了,什么都不肯跟姐姐說了呢。林玥心里想著,嘴角微微上揚,眸子在黑暗中產(chǎn)生了金色的光,但就一瞬間,稍縱即逝。
“殿下?!币坏赖统梁寐牭哪新晜魅肓肢h耳中,“陛下他……”
“知道了?!绷肢h打斷那個男聲。但她并沒有開口,那聲音不是從她嗓子里發(fā)出來了!
林玥從床上起身,手指指了指身前的空氣選一個黑洞憑空出現(xiàn)。她完全走進黑洞的一瞬間,黑洞也消失了,好像從沒出現(xiàn)過一樣。
林玥出現(xiàn)在一棵大樹的樹杈上,身上罩著件黑色斗篷——和黑衣使者一模一樣。而此時樹杈上還站著穿黑色斗篷的人!
“殿下。”那個人朝林玥行了個禮。
林玥輕輕點了下頭,淡淡應了聲:“嗯?!?p> 黑夜中,黑影穿梭,又隱于黑暗中,消失不見。
第二天,林萱頂著個大黑眼圈去了教室——昨晚在想白夢的事,一晚上都沒睡好。走到座位上,她愣住了,凳子呢?她左右看了一圈,沒有哪個同學多出一張凳子。
林萱咬了咬牙,朝教室隔壁的自習室走去——那里應該有空凳子。剛從后門走進去,她就看見白夢正坐在靠近前門的一張桌子上,正拿著一個小鏡子整理頭發(fā),旁邊還站著那其中一個小跟班——戴欣,披頭散發(fā)的側(cè)頭看著她。
她沒說話,想搬起一張離她最近的凳子就走,突然身后的門被砰地關上了,接著聽見了外面門栓被拉上的聲音。接著過了三四秒,別著劉海的戴然從前門走了進來。
林萱眼睛死死瞪著這幾個人,手指緊緊攥著校服外套,一聲不吭,但額間已經(jīng)露出了冷汗。
就在林萱思考要怎么辦時,戴然和戴欣朝她走了過來。林萱看了看教室,自習室里桌椅比較少,又看了看前門的位置,只要她速度夠快……
就在兩人離林萱只有三四步時,林萱按心中想的路線飛快逃跑。
快了,馬上可以出去了!
突然一個向后的力出現(xiàn),她心頭一驚,整個人被扯著坐在地上。
“跑啊,不是挺能跑的嗎?白夢的聲音出現(xiàn)在身后。
林萱坐在地上,三人把她圍住。
林萱被嚇得臉色發(fā)白,抬頭看見白夢滿臉邪笑地盯著她。
“小孤兒?!卑讐袈曇舨淮?,但卻讓林萱心頭一震,臉色更加蒼白了。
白夢伸手扯起她的頭發(fā),她整個人都被提起來了一截,頭皮的疼痛感讓她想掉眼淚。
“害怕了?要不這樣吧,你跪下來求我,我可以考慮放過你?!卑讐艟碌哪樕衔⑿Γ话寻讶怂υ诘厣?,林萱被甩得半趴在地上。
下跪啊。
昨天就是在她準備繼續(xù)跑時,黑衣使者突然朝她伸手,她當時害怕得直接閉眼。
“撲通?!?p> 林萱聽見身后的聲響,加上黑衣使者好像沒對她做什么,于是慢慢睜開眼睛,看見黑衣使者被斗篷擋住的手停在了她身側(cè),還越過了她——黑衣使者的目標是后面的人。
她鼓起勇氣回頭,結果——她看見三人都跪坐在地上!兩個在戴欣和戴然就在她跟前,而白夢則是在比較遠的地方,她們?nèi)硕嫉椭^,乍一看像是虔誠的信徒。
是黑衣使者干的?!
他是怎么做到的?!即使戴欣和戴然和她距離比較近,但伸個手才能勉強碰到,何況白夢的距離這么遠!
但當時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候,她撒腿就跑,跑兩步時想回過頭看看,看見那三人還跪在地上,而黑衣使者已經(jīng)不知所蹤了……
雖然又不是她讓她們?nèi)齻€下跪的,但白夢會遷怒于她,這是點林萱早就猜到了。
下跪嗎?假如跪了就可以放過她……
“怎么樣啊,小,孤,兒。”白夢故意將那幾個字一字一頓的說出來。
其實當年發(fā)生變故時,班上的同學本是沒幾個人知道的——除了她的朋友們。當時她極度悲傷,于是當她朋友們問她發(fā)生了什么的時候,她就向她們傾訴。
結果,沒過幾天,這件事在班上傳開了。
剛開始大多數(shù)人是同情她的,她忍受著那些憐憫的目光,想想忍忍就過去了。但后來越傳越離譜,也越傳越難聽,說什么是她克死了她家人之類的話都出現(xiàn)了,但她還是忍了,三年而已熬熬就過去了。
因此她在學校里變得孤僻,不再和任何人接觸,但在姐姐面前她又表現(xiàn)得很好,和姐姐聊天時總是帶著笑。
不給姐姐添麻煩,這是她心里所想的。
但就在前天,姐姐難得有空來接她,她一下子撲進姐姐懷里,當時校門口人來人往,不少同學看見了這一幕。當時林萱沒多想,只是在那之后的昨天天的晚自習,老師不在教室,班里鬧哄哄的,而她正在寫作業(yè),突然聽見了姐姐的名字,她的手頓住了,假裝繼續(xù)寫作業(yè),其實在偷偷聽——其實根本不用偷聽,那個講話的人就是白夢,她坐在林萱后面,鑒于以前林萱對此類的話都不理睬,加上白夢性子的跋扈,看著班上鬧哄哄的,聲音也沒很收著,仔細聽一下她的聲音就能很清晰傳入林萱耳內(nèi)。
“什么???”
“你不懂嗎?就是那種工作啊?!?p> “不會吧?!?p> “不然呢?拜托,要上學還要兼職掙學費,而林萱看著就不缺錢的樣子,一個學生去哪找這么高薪的工作……?。 ?p> 一本書突然砸到了白夢頭上,白夢發(fā)出慘叫了一聲,就看見林萱起身,目光沉沉地轉(zhuǎn)身,語氣冰冷:“道歉!”動靜還挺大,班上瞬間安靜了下來。
見白夢一臉錯愕地看著她,她冷冷重復了一遍:“道歉!”
“林萱,我道什么歉?!卑讐魪腻e愕中回過神,起身笑得很好看地看著她:“你拿書砸我我道什么歉?”
白夢剛剛聲音確實不小,不止林萱,周圍的一些同學也聽見了,雖然他們都知道林萱說的道歉指什么,但沒一個人為她說話。
一是林萱平時太孤僻,沒人和她要好;二是都不想得罪白夢。
林萱當時真的是氣極了,見這人這副厚顏無恥的模樣,頭一昏,竟甩了白夢一巴掌:“道歉!”
“林萱,你干什么!”好死不死,老師就在這時候回來了,親眼目睹了林萱扇了白夢一巴掌的過程。
在被老師抓到辦公室教育時,林萱的理智恢復,她意識到了自己干了件什么蠢事。
“為什么打人?”老師罵了她半天才詢問起理由。
林萱不吭聲了——她已經(jīng)被自己打了白夢這事嚇懵了。
“老師,她無緣無故把書砸我頭上還讓我道歉,我和她講道理,她還扇我!”白夢捂著臉淚汪汪地說。
“我沒……”林萱聽到這番厚顏無恥的話終于又找回了點聲音。但她還沒說完就被人打斷了,是戴然,她就是白夢同桌:“老師,我作證,事情就是白夢說的那樣!”
“…………”林萱決定保持沉默。
“所以林萱,你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呵呵,她說什么有用嗎?
“那林萱你和白夢道個歉,這事就算過去了。”
什么?!跟她道歉?
林萱繼續(xù)保持沉默,老師見她這樣有點頭疼:“林萱,道個歉而已,你和白夢……”
……
“不可能!”不管老師說什么,林萱只是重復著這話。
老師見林萱執(zhí)著的樣子,看看時間,已經(jīng)下自習很久了,就表示讓她們先回家,明天再說。
出了辦公室,林萱去教室拿東西,老師還在辦公室,白夢她們也沒對她做什么,只是跟在她后面,可就在離開校門后,戴欣戴然就朝她跑來,她也撒腿就跑……
林萱自嘲似的勾勾嘴角:“我跪了,你就放過我?”
“當然不是,還要磕頭認錯!”白夢一臉笑意得吐出這句話。
林萱瞥見戴然校服口袋里露出的一角——手機。白夢看見了她的目光,笑得更燦爛了:“當然,還要錄像。”
林萱昨晚思考了一晚上,已經(jīng)想好了,假如實在逃不過就道歉吧,反正都初三,很快就畢業(yè)了……
“h…ao…”林萱還沒吐出完整的音節(jié),就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小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