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路邊的野花
阿忠走了之后，小七風風火火趕回來，看見坐在案幾前的男人，驚訝道:“師傅，你怎么在此處？”
楊犀皺起眉頭，低聲斥責:“我不是跟你說過，在府衙，不要叫我?guī)煾祮?？?p> 小七自幼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跟在爺奶身邊長大，前兩年入冬，兩老一前一后走了，自此家里就剩他孤零零一個。
靠著師傅的引薦，他才進到衙門謀到捕快差事。
小七看看周圍，好在沒人聽見，他憨憨地摸了下腦袋，“師傅，此處沒人，他們聽不見?！?p> 小七掃了一圈地牢，該在的人都不見蹤影，他悶悶不樂道:“阿忠那幾個家伙也忒不像話，平日抓人懶散也就罷了，連守夜之事也要師傅親自坐鎮(zhèn)。這群人就是仗著有錢如山的庇佑，為所欲為，改日我定要在大人跟前，參他們一本！”
“是我讓他們走的，與他們無關(guān)。”楊犀心無旁騖地拿起支筆，小七識趣地坐到一旁研墨，“師傅，你之所以留在這里，是不是為了那個姑娘??？”
楊犀沾了點墨，在要處勾上兩圈，“什么姑娘？”
“還能是什么姑娘？當然是打了錢如山一頓那個姑娘唄?！毙∑呋仡^看一眼關(guān)著犯人的牢房，道:“師傅徹夜守在此處，難道不是怕錢如山的人下死手？師傅，你就是個大善人，處處為別人著想，卻忘了自己。”
楊犀擰起眉，細細端詳著供狀上的字，至于小七說的話一個也沒聽進去。
小七習慣了他師傅一心沉迷于公務(wù)的模樣，自言自語道:“不過，那個姑娘真厲害，竟然打得錢如山鼻青臉腫，毫無招架之力，換做別的女子，早被他欺負了。沒想到錢如山也有今天，真是解氣?。∪粲袡C會結(jié)識，我一定與她結(jié)交朋友！”
小七卻是高興正在頭上，牢房伸出猛地傳來周沉魚的驚恐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砣税?，有沒有人?。 ?p> 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楊犀已經(jīng)放下供狀，疾步走了過去，“發(fā)生何事了？”
周沉魚看見楊犀出現(xiàn)在眼前，還是那張陰沉的臉。縱使多有不情愿，她還是抱著磚頭，驚恐地縮在靠近門邊的角落，指著那堆茅草道:“楊犀，那有蟲子。”
“蟲……蟲子？”小七偷偷瞧一眼師傅，看著臉色又黑了幾分。
他悄悄上前安撫，“周姑娘，這是地牢，不是客棧，有蛇蟲鼠蟻自然再正常不過。你這半夜叫嚷地嚇死人了，知道不知道？”
對面的女賊人郁悶地打個哈欠，“就是，我睡得正香，你這嗓子一喊，我的美夢都被你打斷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這是人本能的反應(yīng)，誰能控制得住。你們要早把我放了，哪會有今晚的事情。”周沉魚心中嘀咕了兩句，扔了板磚，趴到門前哭訴，“我不怕老鼠，我也不怕蟑螂，我就是怕這蠕動的小蟲子。你們給我換個地方，可不可以？”
地牢乃是關(guān)押囚犯之所，豈是說來就來，說換就換呢？
小七轉(zhuǎn)轉(zhuǎn)眼珠，為難道:“姑娘，再過一兩個時辰，天就亮了，你再忍忍啊。”
“可我真的害怕這小蟲子，跟它們共處一室我瘆得慌。你們給我挪個地方吧，或者讓我跟你們待在一塊。我發(fā)誓，我一定不會干擾你們，更不會逃跑?！敝艹留~嚇得渾身發(fā)抖，嗷嗷叫。
小七看著她這幅樣子，一點也不像裝出來，“師傅，那要不……”
周沉魚看到了希望，卻被冷著臉的男人無情打斷:“不行！”
為什么？
“錢如山都能出去，我換個房間為什么不行？”周沉魚不想給好臉了，瞪著眼前這個軟硬不吃的男人，憤怒質(zhì)問。
楊犀沉著冷臉，異常平靜的對著她的怒眸，多余的字一個也不屑于解釋，“錯了就是錯了，沒有為什么？”
說完，楊犀甩袖，頭也不回走了。
“周姑娘，對不住了，您就好好在這待著吧。”小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轉(zhuǎn)身離開了。
“喂，你們回來?。。 敝艹留~手伸出門外，喊的喉嚨都沙啞了，那兩個人也不回頭。
她氣得腦門冒青煙，什么話都說了出口:“楊犀，王八蛋，你們幫著錢如山助紂為虐，你們會有報應(yīng)的！”
師傅幫著錢如山助紂為虐？
這是什么荒唐的說法？
小七皺起眉頭，“師傅，這周姑娘對你是不是有什么誤解??？師傅怎會和錢如山是一伙的？”他轉(zhuǎn)念一想，恍然覺醒:“定是錢如山和阿忠跟她說了什么！不行，我得和周姑娘解釋清楚，不能叫她冤了我?guī)煾??！?p> “解釋什么？她愿意怎么想便怎么想?！睏钕届o地坐回椅子處，拿起方才沒看完的供狀，沉聲道：“清者自清，沒做過的事情，我楊犀問心無愧?！?p> 小七看著師傅不甚在意的樣子，不敢忤逆師傅的意思，只得作罷。
換牢房的要求被人無情拒絕，周沉魚縮在屋子僅剩的干凈角落，睜著眼一宿沒睡。
清晨，天窗射進一束陽光。
獄卒給她打開門，“周沉魚，你可以出獄了！”
“終于能走了?！敝艹留~蹲坐了一晚，踉蹌起身，扶著墻，頭也不回離開了這個鬼地方。
走出牢獄外，天剛剛亮，臨街的人家將梳洗完的水潑到門外，清掃掉門前的灰塵，平日人來人往的街道只有零星幾個賣早飯的小販在那。
昨晚獄卒給的飯菜，周沉魚一點沒碰，餓了幾個時辰，肚子都快癟下去了，看著對面剛出鍋的早餐，餓的眼睛直冒星星。
她摸了摸口袋，錢都已經(jīng)被那些人搜刮干凈，扣不出一文錢，再加上一整晚沒有睡覺，眼睛干得厲害，像眼睫毛掉在里面，眨著很疼。
周沉魚落寞地轉(zhuǎn)身，拐進另一條岔路，操近路回家。
忽然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好像是李秀菊的：“沉魚，娘在這里，寶玉，快醒醒?！?p> 寶玉揉揉眼睛，看間熟悉的身影，大喊：“姐！”
周沉魚猛地轉(zhuǎn)過身，李秀菊扶著樹干站起，又一個踉蹌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