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謎題謎面，妖僧圣僧？

　　“只是，我沒想到，虞老管家也與此事有關(guān)。他恐怕以為，鬼鬼祟祟的梧桐發(fā)現(xiàn)了你們的談話，所以才同他拼命的。”

　　玉淺肆那日言語試探，定然是也意識到了其中的不簡單，以她的聰明，恐怕早就想到了這一點，她早就懷疑自己的身份有問題，這下更是給了她一條線索。

　　但這些，都不重要了。

　　伯懿攥著酒杯，一飲而盡，而后恨恨道：“說到底，都是我害了他們。我欠你一聲對不起?！?p>　　虞安寧卻笑著搖頭，也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玉姐姐說，懦弱之人才會遷怒弱者。若我想要長大，便要學會理智?！?p>　　虞安寧看著外間的美人歌舞，笑意盈盈。一邊揚眉學著玉淺肆淡漠的語調(diào)。

　　“‘遷怒’是一個人最無能的表現(xiàn)。只有無用之人，才會每日怨天尤人。怪這個，怨那個，拿不出任何的實際行動去改變，去讓真正傷害自己的人付出代價。而那些動不動怪自己的人，也不過是慈悲心泛濫，以為這么隨便喊上兩嗓子，自己和別人心里都會好受些罷了。做人，最重要的是要知曉，誰才是你的敵人。莫要將滿腔怒火都撒在你惹得起，卻不甚相關(guān)的弱者身上，這豈不是本末倒置？”

　　回想到這里，伯懿手扶眉尾，苦笑不已。

　　這個玉羅剎，真是安慰別人也不忘言語損人，還把自己歸為“弱者”一類，真是一點虧都不肯吃。

　　不過，經(jīng)歷了今日雅音一事，她就算發(fā)覺了自己與廣安侯府不一般的關(guān)系，他也沒那么懼怕了。

　　與傳言相反，她倒算是一個有底線......亦有溫度之人。只要自己不越過她的底線，應當就不會有問題。

　　酒書現(xiàn)了身形，問道：“少爺，之前撒下去的餌回應更多了，除了昨日見過的那人，還有一些人主動聯(lián)系......下一步該怎么辦？”

　　一句話將伯懿拉回了現(xiàn)實。

　　他摸了摸胸口，懷中除了方印，還有一球狀物。

　　昨日與虞安寧交談后，他馬不停蹄去見了一人。

　　他很很好奇，這枚方印，這個隱匿多年的餌，究竟能釣出什么魚。

　　卻沒想到，踟躕惶恐等來的，不是魚，而是同廣安侯府虞仁一般似是而非的故人。

　　那人遞上一顆佛珠，喚醒了埋在他心中多年的疑問，也遞給了他當年謎題的題面。

　　見酒書還定定望著自己，等著示下。

　　他撫上胸口，似想將那顆佛珠嵌入心中。

　　不知為何，昨日第一次見到那顆珠子，他便想到了玉里館的三個要求。

　　這種聯(lián)想，讓他胸悶神離，惴惴不安。

　　他真的很想知道玉里館的第三個要求，只是人人都諱莫如深，就連虞安寧也眼神躲閃，不愿相告。

　　第三個要求，會和自己在她們身上聞到的奇怪的香味有關(guān)嗎？

　　他本不愿被人輕易拿捏，畢竟這第三個要求，實在太過縹緲。但如今，他卻不知為何，生出了不得不如此做的荒謬想法。

　　“先不急，現(xiàn)在還有一事，需要你去辦?！?p>　　酒書神色凜然，頷首道：“少爺請吩咐。”

　　“去一趟隱龍寺，找寂空大師?！?p>　　“......”

　　酒書無言以望。

　　果然，這還是打算找玉里館嗎......這個玉羅剎究竟給少爺灌了什么迷魂湯！不就是長得好看些，難道她真是什么羅剎轉(zhuǎn)世，會些狐媚招法不成？

　　伯懿見酒書無動于衷，冷了臉玩鬧似的踢了他一腳：“叫你去你就去！別在這兒腹誹?！?p>　　“是。”

　　酒書無奈領(lǐng)命，暗嘆自己還需肩抗重任，盯著這個玉羅剎，別教她魅惑了主子。

　　伯懿十分滿意，擺擺手先行一步：“速去速回，我在望月茶樓等你?！?p>　　望月茶樓，距離玉里館最近的茶樓，茶客熙攘，靠著玉里館的故事，養(yǎng)活了不少說書人。

　　但今日恰逢花朝，為了應景，茶樓里換了個花前月下的本子，靡靡萎萎，聽得伯懿直皺眉，再看目之所及的各色花扎與花飾，頓覺手中茶湯都淡了幾分味道。

　　扔下杯中茶盞，朝小二扔了一塊銀錠。

　　“去給我換了‘兇簽案’的故事講來。”

　　“這......不大好吧，客官，今日可是花朝節(jié)。”

　　講那些血腥之事，總歸有些晦氣。

　　伯懿黑眸一脧，小二一個激靈，終究還是舍不下手中銀錠，一溜煙兒下樓去命先生換書了。

　　那說書先生本也不喜歡這些風花雪月之事，而這家書館也本就靠玉里館養(yǎng)活著，因而也更熟悉玉淺肆的故事。

　　一聽如此要求，再一看賞錢，整個人都來了精神。

　　“啪”地一拍驚堂木，另起了個頭，娓娓道來。

　　“天上星多月不明，地上人多心不平。三兩句閑言已過，引出殘事半卷，《玉羅剎妙解兇簽案》，獻給諸位明公！”

　　那頭的伯懿滿意得頷首微笑，可茶樓的其他客人卻不大高興。

　　“這不是之前的老故事了嗎？都說了好幾天了，怎么又來？”

　　“對啊，今日可是花朝節(jié)，怎得講這些，晦氣晦氣，不聽了不聽了！”

　　“李兄，我聽聞仁政坊開了間凌云閣，昨日遍請京中豪貴，人人稱贊，別具一格。今日他們開門迎客，不如我們?nèi)デ魄?？?p>　　“對啊，我聽說今日他們還舉辦了個‘花娘子’選拔，不拘才藝與容貌身份，誰都可以參加。贏了的人還有好多好多賞銀呢！那些昨日去過的達官顯貴，今日大多都來了，京城里的姑娘們踏破了門檻報名這‘花娘子’選拔，都是沖著這些貴公子來的呢！”

　　交談者浮想翩翩。

　　若是能被某個貴公子看中，豈不真的是飛上枝頭了？

　　“唉，世風日下啊。”

　　兩人感慨著，卻付了茶錢，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去欣賞“春華”，相伴朝著仁政坊而去。

　　被他們這么一打岔，許多人十分好奇，也都三兩結(jié)伴離開，茶館兒里一下子清冷了起來。

　　那小二倒樂得自在。

　　方才那客人出手闊綽，分給說書先生后，自己還剩下不少，這些人一走，不用伺候人，還得了銀錢，自然高興。

　　“話說，那玉羅剎初入江南，是冬月隨風兩茫茫，霧里探月——無處著手啊......”

　　伯懿此前并不知曉兇簽案始末，此時一聽，才知曉玉淺肆的厲害之處。

　　不僅在看過尸體發(fā)現(xiàn)的密室之后，第一時間便想通了作案手法，以此反推追兇，更是僅依靠手抄經(jīng)書上幾道撇捺的筆畫，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繼而鎖定了兇手。

　　不禁又多了幾分信心，心中迷惑之事，交給玉淺肆，定然沒問題。

　　正聽得興起，卻見酒書耷拉著腦袋而來。

　　“事情辦得如何了？”

　　酒書帶著幾分怒氣：“屬下連那個妖僧的面兒都沒見著就被攔下來了?！?p>　　這怎么可能？

　　伯懿重新沏了一杯熱茶遞給酒書：“莫要胡言亂語，寂空大師可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出了名的善氣迎人，無論白丁布衣還是賤籍奴仆，只要有需求，都會親見。”

　　“那妖僧一早派沙彌攔在隱龍寺門口，見著屬下就勸返，還說什么‘施主并非苦主，亦不信奉佛法，滿身殺氣不得入內(nèi)。若是真有誠意，讓苦主躬親而來，虔誠祝禱，為所犯下殺孽誦經(jīng)懺悔后，方可見大師’?！?p>　　酒書一手握拳，猶自不忿，又在日頭下走得久了，剛接過伯懿遞來的茶盞想要潤潤嗓子，可還沒沾口，就被伯懿一把拂開。

　　他愣了愣，見伯懿滿面冷色。

　　咬牙切齒道：“哼，妖僧，待我去會會他。”

　　說罷，扔下茶錢轉(zhuǎn)身下樓便走。

　　酒書愣在當場，欲哭無淚。

　　少爺，您生氣歸生氣，別打翻我的茶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