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玲姐兒采摘的野果,可好吃了
菜色一上,唐臧月嘗了口羊肉泡饃,味道還可以,只是羊肉膻味沒取出徹底。素菜平平,倒是這花雕的酒香醇厚,淺酌一口便口齒留香。
她沒吃幾口,剩下的都交給十五處理了。
這孩子,年齡雖小,武功不弱,就是吃相也斯文,沒有狼吞虎咽,但吃速不慢,眨眼功夫便干掉一盤。
似乎察覺到唐臧月的探究視線,十五再次局促起來,但仍沒說出口。
主子發(fā)話,他才會應(yīng)兩句,平日里與其他人也是靠暗哨聯(lián)系。
吃速快,是因兒時與許多孩子一個院子,慢了就沒得吃,吃相不雅也會被剝奪吃的權(quán)利。
唐臧月大約摸清十五性子,主動詢問:“上次給你的銀票,都用于什么途徑了?”
“回主子?!笔鍓旱土艘袅浚敖鼛啄昴绰?lián)系一線天,一線天蟄伏各個村子,以打獵為生,早出晚歸,村民不知曉我們身份。倒是存了些家當(dāng),只等主子發(fā)話,銀票還未動,平日都是這些年存的積蓄用以花銷?!?p> 唐臧月點頭,“別虧著自己,也別我省著。我手中銀票倒是多,每到一處鎮(zhèn)子之前,你們想辦法匯成現(xiàn)銀,等我信號去收?!?p> “是,主子?!?p> 十五沒多問,唐臧月看了眼他的神色,淺笑,“知道為什么這么做嗎?”
十五再次露出迷茫的表情。
她笑意更深了。
蕭家年齡最小的玲姐兒都比眼前這個少年看上去睿智。
少年像剛出生,懵懂的嬰兒,需要她一點點去教,去引導(dǎo)。
這么大點孩子,一生做那見不得光的死士?
她作為現(xiàn)代人,當(dāng)然不忍心。
即便將幕后死士強拉到臺前,讓他們經(jīng)歷世俗炎涼,讓他們生動活潑,或許會擔(dān)上知世后的他們背叛的風(fēng)險,但也比現(xiàn)在強。
她要的是忠心,而不是只聽死命令的提線木偶。
料到十五不會回她,她又道:“錢莊背后是朝廷,一旦世道亂了,銀票只能算一張紙。倒是實在的銀子能派上用場。”
十五:“是,主子?!?p> 她知道他暫時不懂,也沒強行灌輸他什么。
吃過東西,唐臧月才讓十五隱蔽起來,自己去買了點東西,看望醫(yī)館里的衙役和蕭鐘離。
蕭鐘離是受傷人里最輕的,皮外傷,止了血,包扎好,睡了一晚就精神抖擻了。
倒是其他衙役,因為受傷重,疼得一夜未睡好。
唐臧月:“差大哥,離哥兒,可有好些?”
蕭鐘離:“祖母,我這里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回……”
唐臧月抬手打斷,“柳姨娘她們有你大哥庇護,不需要你一個傷患這么快回去?!?p> 衙役:“多謝老夫人來看望?!?p> 她帶了一籃筐新買的雞蛋,借用醫(yī)館熬藥的小廚房,將雞蛋煮熟了,一個個分發(fā)下去。
末了,唐臧月才道:“正好還有些東西需要采買。囊中羞澀,差大哥別介意這幾個雞蛋?!?p> “老夫人哪里話,誰不知道將……”那衙役見有醫(yī)徒在館里進進出出,啞了火。
他們同蕭鐘離一起來的。
瞧他們這身裝束,看診的大夫私下問過他們,與蕭鐘離什么關(guān)系。
他們能說蕭鐘離是他們押送的嗎?
不能。
他們只說相識,這小哥家里跑商的,同路罷了。
這才免去蕭鐘離被差別對待。
大夫起了疑,讓當(dāng)?shù)匮瞄T當(dāng)差的親戚去打聽,還真打聽到姓蕭的是來鎮(zhèn)上做買賣。這才篤定了衙役的說法。
蕭鐘離扯著唐臧月衣袖,壓低了音量,將昨夜衙役和大夫私下交流,原原本本說與唐臧月聽。
唐臧月回憶了下借用廚房時,醫(yī)徒并未為難她,也未有神色上差異,想必是信了衙役們的話。
她驀地一沉,許久,久到蕭鐘離有些忐忑,才道:“蕭家終是對得起百姓,對得起天下?!?p> 負(fù)蕭家的是昏君,是腐敗的朝廷罷了。
“祖母……”
“這幾日你好好休息,甭操心別的,天塌下來也有祖母撐著?!?p> “是,祖母。”
見孩子眸底露出絲絲感動,若不是她察覺敏銳,還真不容易捕捉到。
尤記蕭鐘離初來將軍府時,既瘦又黑,渾身豎起刺,警惕得連從小一起長大的童養(yǎng)媳都不全然信……
唐臧月倒是想起來有件事沒同這孩子說,難怪一進醫(yī)館,他眸子里掩不住的擔(dān)憂。
她小聲道:“昨夜的賊人,是祖母安排的,目的是想在這鎮(zhèn)子多逗留幾日。”
蕭鐘離啞然了陣,恍惚想起什么,道:“可是昨日白天去當(dāng)鋪見的孩子所做?”
唐臧月點頭,“將軍府垮了,我們蕭家可沒垮,這里離京城不遠(yuǎn),也不在昏君的管轄范圍內(nèi),正是好做手腳的時候。很多東西需要大量購買,為以后做準(zhǔn)備。”
蕭鐘離眸子一亮,道:“祖母是想……”
她知曉這孩子心里藏著事,即便他接納了原主,但對待錢子書和親生爹娘仍存著偏激和執(zhí)著……
唐臧月:“現(xiàn)在不說這些,你好生休息,等有機會了,蕭家還是得靠你和陸哥兒撐起來。撐不起來也不妨事,祖母是你們的后盾?!?p> “多謝祖母?!?p> 唐臧月又買了一輛架車子,連著新買的醬缸子和瓶瓶罐罐回到了隊伍里。
采購的這些東西不值錢,包括送醫(yī)館的雞蛋這些。衙役們不會說什么,更不會產(chǎn)生嫉妒的心理,一家子在流放路上才能平平安安,明面上也不會受到打壓。
只是,她還是喜歡使喚人,不喜自己動手。
下次去鎮(zhèn)上采買,還是將月春丫頭帶上得好。
主要還是蕭家老的老,小的小,蕭鐘陸要負(fù)責(zé)一家老小明面上的安危,只能使喚使喚這丫頭了。
因為她回來的時間有點晚,是柳姨娘做的飯菜。
昨日只瞧她做了一次,柳姨娘的廚藝便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她……
嗯。
看來掌廚權(quán)也可以推出去了,她負(fù)責(zé)指揮便好。
蕭家其他人面上雖不說什么,但心里想的是:今日的野菜加粗糧粥確實比昨日的吃得舒心。
吃過飯,蕭月春和蕭月濃負(fù)責(zé)洗碗,她領(lǐng)著其他人則去采摘野菜野果。
野菜可以曬成菜干,如果不是白菜壓稱,她推著嫌麻煩,今日也會購些便宜的大白菜回來。
“祖母,這個野果可以吃嗎?”
“可以,這是刺泡兒?!?p> “那我多采些回去,給小姑姑和月春姐姐吃。”
“慢點,不著急?!?p> 不僅是野果野菜,唐臧月還瞧見一些常見的藥草,也都斂了回去,打算泡制。
泡制工具也需要置備。
哎。
見唐臧月采摘了藥草回來,衙役驚奇道:“老夫人采摘這些?可是會醫(yī)術(shù)?”
唐臧月謙虛道:“不瞞各位,我嫁人前是軍醫(yī)出生,會點皮毛之術(shù),昨夜手里沒個趁手的東西,所以才沒對差大哥們貿(mào)然出手相助……”
“老夫人叫我小易便好?!?p> 唐臧月瞇了瞇眼,大方道:“那我便斗膽,叫你聲小易,你也別叫我老夫人了,喚我唐姨便好?!?p> 出嫁從夫,在當(dāng)代女子不至于被冠上夫姓,但皆以夫君為天。就連原主也是,謹(jǐn)遵亡夫教誨,將蕭家兒郎一個個逼至戰(zhàn)場,最終落得個離君心,判流放,子嗣全數(shù)陣亡的下場。
不說原主思想迂腐,只她這個異世魂看來,多少有點荒謬了。
“唐姨,這路上有個頭疼發(fā)熱的,勞煩唐姨出手。”
古代診金可不便宜,有個頭疼腦熱的,一筆銀錢就去了。她是流放隊伍里的,若是出手,肯定不會收衙役錢,衙役那邊欠的便是人情。
倒是互利。
唐臧月掩下心思,道:“不麻煩,不礙事。”
新采摘的野菜水靈靈的,一些掛曬起來做成菜干,剩余的留著明日再吃。
她同柳姨娘弄完,抬頭就瞧見玲姐兒獻(xiàn)寶似的將刺泡兒遞給自家小姑姑和月春丫頭。
“月春姐姐,小姑姑,快看,是我摘的野果,祖母說叫刺泡兒,可好吃了。”
說實話,味道帶點酸,應(yīng)當(dāng)是未完全成熟的緣故。但這是蕭玲兒親自采摘的,和旁人給的,那自是兩個滋味兒。
蕭月濃輕皺眉頭,又倏地舒展,道:“好吃,玲姐兒長大了?!?p> 月春打小吃苦,別說帶酸的野果,為了果腹,還與豬搶過糠吃。這會兒真心實意地應(yīng):“真好吃,玲姐兒辛苦了?!?p> 月春作為自由人在蕭家,是原主讓她不必守奴婢的規(guī)矩,跟著蕭鐘離的輩分一起喚蕭家人。月春一直謹(jǐn)記且循規(guī)蹈矩,只是對原主,還是畢恭畢敬地稱呼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