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森的民俗草藥店”,店老板跟人自我介紹時用的“羅森·達克威德”,只是一個化名。
他真正的身份是生命學派的成員,他的老師羅伊·金就是“怪物”途徑的非凡者,序列五的“贏家”。雖然店老板并不是“怪物”途徑,但是嚴格遵循命運指引的老師,自然有交給店老板能帶來好運的護身符,那片玉色的銜尾蛇環(huán),就系在他的脖子上,壓在貼身衣物最底下,被外面的黑袍死死遮住。
因為店老板只有序列九,他只是個普通的“藥師”,流竄在各地開草藥店,也是為了進行扮演消化魔藥,并且積攢資金。
但“羅森”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會被人正大光明找上門,向他討要“怪物”途徑的序列九魔藥配方。
命運真是太離譜了。
他抱怨著,老實地抽出一張包藥草用的油紙,用筆在上面飛快寫下來幾種材料,然后他將筆隨手一扔,在“咕嚕?!钡臐L動聲中,這支筆直接掉到了柜臺外面去。
店老板感覺到那枚護身符上面滾燙的感覺在消散,他知道自己做出了更加“幸運”的選擇,不由得在心里松了口氣。
艾絲特先撿起筆放回柜臺上,這才拿起寫著配方的油紙,查看上面的內(nèi)容:
“九怪物
主材料:扭曲星石的碎片30克,巴德哈響尾蛇的毒牙一對
輔助材料:純水80毫升,苦艾汁10克,彩虹蝶羽繭的粉末5克,四葉的三葉草一朵”
看到配方的瞬間,像是有微風掀起記憶簾幕的一角,艾絲特下意識念出了它牽動出的幾個詞:“怪物,機器,幸運兒?!?p> 店老板看起來更緊張了:“您這不是知道嘛!怎么還要來問我?我就一普普通通賺錢的——”
艾絲特不希望這人再大呼小叫下去,所以直接打斷了他:“是是,你只是一普普通通開店的。”
老板連連點頭:“對對,所以您要是不買藥,能不能給我讓點地方啊?您很礙事,不是,我是想說別的我真不知道了!”
“嗯……謝謝?”艾絲特眨了眨眼,“你要是想尋求晉升,我會建議你去貝克蘭德,耐心等待。”
店老板張大了嘴,激動地坐起身:“這、這難道是什么預言嗎?。俊?p> “不是,只是命運,祝你好運?!?p> 艾絲特強忍著輕微的頭痛收起紙條,她揉著右眉心走出了店鋪,這位老板終于松了口氣,沖店鋪后面惱怒地喊起來:“謝爾敏!謝爾敏你個**哪去了???”
一個頭發(fā)亂蓬蓬的少年走了進來,茫然地看著慌張的老板:“老師?發(fā)生什么事了?”
“剛才我喊那么大聲,你一點都沒聽到嗎!你是不是聾??!”
少年疑惑地撓了撓頭發(fā):“沒有啊,我完全沒聽到什么聲音……”
很明顯,并不是謝爾敏沒聽到他的喊聲,而是因為那個神秘顧客的某種能力,讓謝爾敏忽略了這里的異常,要是她想無聲無息地傷害我,那我肯定早都沒命了。
店老板想通了這點,他的瞳孔皺縮,又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算了!指望你個臭小子肯定也沒什么用……今天開始不用再收購草藥,我要去貝克蘭德了!”
謝爾敏不解地點點頭:“我知道了,但是為什么啊老師?”
“嘿嘿,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店老板興奮地搓著手,剛才那位身份不明的少女最起碼是個中序列非凡者,才能有讓人無知無覺的能力,幸好自己順從了護身符的指引,給了她“怪物”配方,還得到了去貝克蘭德尋求晉升的指點!
當然要抓緊這個機會!
謝爾敏關切地問:“那這家店鋪需要轉讓嗎?”
老板嘿嘿笑著,心情相當亢奮:“如果你想留下,可以做這家店鋪的老板,在分辨草藥、調配藥劑方面,你的能力已經(jīng)足夠了,當然,你每個月利潤的百分之五十記得存入我在貝克蘭德銀行的不記名戶頭?!?p> 謝爾敏相當不舍:“可是,我還沒學會您真正擅長的東西……”
還沒等店老板回復這句話,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是位衣著講究、正裝齊全的紳士,他懷疑地打量著店里的環(huán)境,然后看向坐在柜臺后面的老板,感到更加忐忑。
“你們剛才說是……要轉讓嗎?”
老板深藍色的眼睛掃過男人,他嘴角翹起來了:“肝部惡疾啊,是要來拿藥嗎?你來得正是時候,再晚兩天我們就要歇業(yè)了?!?p> “您這有能治療我疾病的藥劑?”男人聽到老板這么說,突然多了幾分信心,連連點頭,“是的!我想知道要治好我的病需要多少錢?”
老板從柜臺底下掏出一包草藥,隨手扔到臺面上:“十磅,公道價,加足量的水煮成藥劑,煮完再加十滴新鮮的公雞血液然后立刻喝下。這包草藥能煮三次,三次之后應該就沒問題了?!?p> 說話間,店老板手上動作未停,又往黃褐色的紙包里多加了幾種男人沒見過的草藥,看上去就非常奇怪,讓男人心里又開始懷疑起來。
這家店真的靠譜嗎?
察覺出了男人的猶豫,老板忽然咧嘴露出促狹的笑容:“你還想要別的?這包怎么樣?等你肝部的病好了,保證讓你和你的夫人滿意……”
——
隔天晚上,艾絲特沒有跟值夜者們一起摸魚,而是回到查尼斯門后,認真地整理起自己的東西。她有一部分不可見人的草稿紙,上面有個別中文寫的吐槽或者推論,不適合被別人看到。艾絲特打算下次休息時,就把這些東西帶出去燒掉,以免哪天被值夜者的隊友們發(fā)現(xiàn)。
忽然,一種心神不寧的煩擾讓艾絲特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她茫然地環(huán)顧四周,卻感受不到這樣危機感的由來。查尼斯門的封印隔斷了她的感應,使艾絲特分不清到底是誰遇到了危險。
但很快,還沒等艾絲特沖出門去,那股危機感就平息了,她茫然地撓了撓頭,坐回了椅子上。
什么情況?
艾絲特望著桌面上混亂的書本與筆記發(fā)了會兒呆,靈性直覺再沒有其它反應,既然那邊已經(jīng)沒事,她就放下心繼續(xù)收拾東西。
夜深了,艾絲特見無事發(fā)生沒人來找自己,就不繼續(xù)抱著書熬夜,她鉆進了石床上的被窩,合攏眼睛安靜地數(shù)自己的心跳。
夢境是以大片大片拼接油彩的形式浮現(xiàn)的,像是一個沒有色感的孩子,隨心所欲地涂抹出各種顏色,然后油料因為混合而變得渾濁黯淡。
艾絲特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背影,是鄧恩,他痛苦地慘叫著,在夢中破碎成一攤扭曲的血霧。然后艾絲特的視線便能穿透過去,她看到了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像是根支撐起天際的柱子矗立在荒蕪的平原上,十字架上,有一個被黑色鐵釘釘著的赤身裸體的男性,他的雙腳在上,雙臂平舉在兩側,頭部倒垂向下,身上布滿數(shù)不清的血跡與傷口。
混亂而惡毒的囈語一刻不停地環(huán)繞在他周圍,他雙唇緊閉,但那些聲音從他的傷口里不斷傾瀉出來,里面飽含著憎恨和怨念。諸多的負面情緒轟鳴如交響曲,足以侵蝕與毀滅任何一個窺伺者的精神。
這個男性突然睜開了眼睛,布滿血絲的雙眸穿透了時間與空間的距離,緊緊盯著艾絲特,張開了干裂而染血的雙唇:
[Zorya.]
他說了……什么?
下一刻,夢境崩散成渾濁的泡沫,艾絲特從床上醒過來,趴在床邊不斷干嘔。她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地作痛,頭幾乎要裂成兩半,黑暗的石屋里亮起光芒,而光源是飄飛在艾絲特頭發(fā)間的星點,當它們不斷顫抖的時候,艾絲特的金發(fā)便逐漸褪色,變成了清冷的銀白。
在夢里感受到的憎恨、怨毒等情緒,都隨著艾絲特的意識脫離而被攜帶出來,她的腦海里不斷回蕩著那些痛苦而憤怒的囈語,還有那句稱呼,充滿焦急與渴望的稱呼。
是的,那對她的稱呼,是一個發(fā)音不太像英文的名字。
艾絲特已經(jīng)不是神秘學小白了,她清楚夢境中的畫面應該是某位倒吊著的詭異邪神,但因為鄧恩和老尼爾的刻意隱瞞,她并不了解那些隱秘學派或者宗教力量,也不清楚她看到的究竟是哪位。
為什么祂會張開口喊出一個名字來稱呼她?
祂似乎認識她,就像黑夜女神那樣。
艾絲特捂著自己像是被活生生剝開的腦袋,卻連尖叫聲都發(fā)不出來。
如果此時有人在這里開啟靈視,就會看到查尼斯門后,封印力量的黑色絲線正在不斷涌入這間石屋,層層疊疊遮在艾絲特身上,像是條毯子籠罩住她頭上逸飛的光點,用沉寂的力量不斷壓制它們。
如果艾絲特此時沒這么痛苦,或許她會看到那條小蟲子周身正覆蓋著跟她發(fā)色相同的金光,與她頭發(fā)間想飄散的光點彼此呼應,在小蟲子抬頭仔細地張望時,那光芒如同一層繭殼把它死死裹在里面。
艾絲特不知道這痛苦是什么時候結束的,在黑暗力量不斷壓迫之下,那些光點又回到她的腦袋里,將銀發(fā)染回了月桂似的淡金。
痛苦稍一緩解,艾絲特就直接暈了過去。
幸好,這一次她沒有再做夢。
霖自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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