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2章:攬功
“不考慮?!?p> 花如錦回答得很果斷。
恰在這時,舒瑾玄的車夫駕著馬車尋到了黃梨崗,看到表兄妹二人,便過來急著催促道:“二公子,老夫人尋你回去,二公子和表小姐別再耽擱了,快些回城吧?!?p> 花如錦猜到舒家老太太定是得知了自己與舒瑾玄的事情,要興師問罪。
也是時候做個了斷了。
自己終究已經(jīng)不是那個與他青梅竹馬的小表妹了。
別說是如今這小寡婦的身份,就算是放在以往,原主嫁進舒家那種門第,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有舒家老夫人在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兒去。
她可不想去遭這份罪。
所以,即便自己將來想要成婚與這小表哥也再無可能。
撇下老乞丐,就和舒瑾玄坐上馬車朝著城里趕了回去。
老乞丐也并未再追,只是望著遠去的舒家馬車陰陰一笑,隨后自顧自離開了黃梨崗。
......
城南的楚江邊上硝煙彌漫,熊熊燃燒的烈火讓這炎炎夏日變得更加燥熱不安。
離著入城還有段距離,花如錦便聽到滔滔不絕的慘烈哭聲在耳邊蔓延。
她撩開半邊簾子,看著遠處江邊上正在燃燒的女尸,一股燒焦的味道撲面而來,讓她只覺惡心想吐。
舒瑾玄知她定是在那地道里受了不少罪,連忙將簾子放了下來,回想著老乞丐的話,故意轉(zhuǎn)移她的視線:“剛才老叫花子說讓表妹考慮什么?”
“沒什么?!?p> 花如錦抿唇苦笑:“怕是腦子有什么大病,非纏著我拜他為師。”
“那的確是有病,我看就是個瘋子?!?p> 舒瑾玄想到前些日子老乞丐在城南那番胡鬧,也是沒好氣的撇了撇嘴:“往后他要是敢再上門去尋晦氣,你告訴我,我定要將他打斷了狗腿?!?p> “不過是和那黃老道一樣坑蒙拐騙的江湖騙子而已,奈何不了我。”
花如錦語氣平淡的回了聲,待得離江邊遠了些,這才重新掀開簾子,只見城門邊上圍滿了人。
在人群中,她一眼就瞧見了那道熟悉的筆挺身影。
他身邊站著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衣著華貴,旁邊圍滿了州府、縣衙屬吏,都在笑意盈盈的接受百姓們的恭維與感激。
唯有他,不卑不亢,寵辱不驚。
臉上既無立下大功后的傲嬌得意,也看不出先前在地道里看見太多受害女尸時才有的難過情緒。
清冷孤傲的身姿與周圍的人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看到馬車里花如錦露出的半張小臉后,忽然領(lǐng)著書童汀安不緊不慢的向這邊走了過來。
花如錦見狀,也示意舒瑾玄停了馬車,等在馬車跟前靜候著他向自己靠近。
“多......”
“多......”
兩人幾乎異口同聲的正要答謝對方。
葉成幃淡淡的笑了笑,從汀安手中拿過兩封卷著的紙箋遞到她手中:“這是竇樾入獄前親筆寫下的退婚書和悔罪書,已由知府大人親自宣讀過,花小姐收好?!?p> “多謝。”
花如錦由衷的答謝了聲。
這次對他的感激和敬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當(dāng)初那個倒在太師椅上如同爛泥似的慵懶身影在她腦海里已漸漸模糊。
“噢,竇樾讓我為他替你道聲謝,說多謝你替竇三郎斂尸下葬。”
葉成幃看著她接過退婚書和悔罪書,語氣定定的說道:“往后你與竇家這門親事作廢,若是再有人拿此事說三道四你可到縣衙控訴?!?p> “不錯不錯。”
溫毓鳴也趕緊湊了過來,捋著長須,一臉正肅的接過了話:“花家小姐你是這場災(zāi)難中唯一幸存的活口,本府總算有件欣慰之事?!?p> 遠眺了眼江邊燃燒的女尸,溫毓鳴哀哀的嘆了口氣:
“也怪本府失察,沒能督促好柳橙那廝徹查縣里發(fā)生的這些案子,好在這次本府提早發(fā)現(xiàn)了端倪當(dāng)機立斷,和葉知縣一道阻止了竇家老賊的陰謀,竇家老賊喪盡天良不僅讓花小姐清譽受損還讓花小姐白白受了這幾年的苦,所以往后啊要是有人敢拿這樁事做文章,不僅是葉知縣還有本府也會為你做主?!?p> “多謝二位大人?!?p> 花如錦自是聽得出這位知府大人是在厚著臉皮往他自己臉上貼金。
只不過礙于情面不好掃了他的威嚴。
朝著一臉淡然的葉成幃笑了笑:“那民女就先告退了?!?p> “去吧去吧?!?p> 溫毓鳴搶過話,滿目慈祥的揮了揮手,目送著花如錦和舒瑾玄坐回馬車入了城,這才漫不經(jīng)心的同葉成幃開始敘話:“葉知縣一舉高中奪魁,剛到本縣就查清了積壓的許多舊案,當(dāng)真是年少有為,此次本府定會親自為葉知縣上表請功?!?p> “不過是下官應(yīng)盡的職責(zé)罷了,知府大人謬贊了?!?p> 葉成幃星目閃爍,心靜如平湖,票眼間卻見典史陸修遠正朝著這邊趕來。
“葉知縣過謙了?!?p> 溫毓鳴神色淡定,目光只注意在他身上,想著心中的疑惑,開始緩緩切入正題:“葉老弟乃陛下欽點的狀元郎,自是備受陛下青睞,此次外放本州想來是肩負著朝廷使命,不知葉老弟和吏部的尚書大人......”
“并不識得。”
葉成幃淡淡的笑道。
“噢?!?p> 溫毓鳴思忖著點了點頭:“聽聞葉老弟和首輔大人......”
“知府大人倒是對魏老的私事很感興趣?!?p> 葉成幃側(cè)過身,意味深長的打量了眼他。
“不敢,不敢?!?p> 溫毓鳴面色僵硬的一笑,便見陸修遠到得二人跟前,格外謹慎的壓低聲音稟道:“啟稟兩位大人,前任知縣柳橙在楚江上畏罪跳江自殺了?!?p> “跳江自殺?”
葉成幃面色一緊,目光遲緩的看向溫毓鳴:“可有打撈到尸體?”
陸修遠垂頭喪氣的搖了搖頭:“江水波濤洶涌,實在難以打撈。”
“這倒是奇了怪了?!?p> 葉成幃杏眸半瞇著發(fā)出一聲冷笑:“按理來說,柳橙所犯之事頂多是包庇和貪污,再嚴重些也不過是瀆職,怕是并不知曉竇樾的陰謀,即便論罪充其量是個革職流放,倒不至于以死謝罪?!?p> 而且女子殉葬一事本就是朝廷律例所準允的,只不過是柳橙急功近利用了些強逼的手段。
難道這人還做了別的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怕被人查出?
“柳橙這人膽小怕事,又向來欺軟怕硬,他在本縣積攢的那些功績無非就是勸女子殉葬,立幾座貞節(jié)牌坊,至于為何能高升入京,咱們都是官場中人心知肚明,竇家出的這檔子事他難辭其咎,畏罪自殺倒也在情理之中。”
溫毓鳴老沉的目光輕飄飄的從葉成幃面上掠過,對于柳橙的死表現(xiàn)得一臉漠然。
葉成幃眼下還沒有心思去在意柳橙的死活,想著竇家宅子下面的地道甚為憂心:“本以為這座江陵城固若金湯,但經(jīng)過竇家這樁事,下官深感憂慮,為防萬一,還是請知府大人盡早為本縣撥款填補這些地道?!?p> “嗯,這是大事,近年來盜匪猖獗,馬虎不得。”
溫毓鳴朝他吟吟一笑:“葉知縣放心去辦,銀子的事本府來想辦法?!?p> “多謝?!?p> 隨后,二人拱手作別,領(lǐng)著各自府吏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