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正大光明吃個軟飯

　　商時笑笑，眼里卻無甚笑意，他都已經(jīng)麻木了。

　　“低階啖罪貘會臣服比自己更強的同類個體，若是人們無意中觸怒了高階啖罪貘，就意味著要對抗數(shù)量龐大的啖罪貘軍團。”

　　慕瑜鈺咽了口唾沫：“那你能堅持下來真不容易?！?p>　　帶著那么一丁點人對抗龐大的啖罪貘群體，還要搞研究重建家園，每一件都是常人難以承受的苦難。

　　可他卻說得那樣云淡風輕。

　　商時不由輕笑，輕靠在她肩上。

　　其實那些軟弱的市民不值得他保護，他只是不想白費父母的苦心。

　　慕瑜鈺掰扯著手指頭，皺著小臉，陷入了莫名的糾結(jié)之中：“那我完成了任務后，你豈不是又要回去那種環(huán)境里了？”

　　商時點點頭。

　　慕瑜鈺奇怪道：“啊？那你還幫我？”

　　商時笑笑：“我沒幫啊，我只是想正大光明吃個軟飯?！?p>　　慕瑜鈺被噎住了：“你說什么？”

　　他的頭發(fā)撩在她的耳邊，很癢。

　　只聽少年低聲道：“我說，我沒什么出息，只想吃一輩子軟飯。”

　　可是他也只是想想，若他一直吃軟飯，她只會越來越辛苦。

　　他知道少女肩扛重任，可是重任扛久了，難免會像他這樣避責厭世。

　　她的身上還有著不懼碾壓的鮮活與孤勇，他不希望這種鮮活消失。

　　他想給她創(chuàng)造更好的環(huán)境，更好的條件，讓她能更順暢地往前走，完成任務，開開心心地回家升職加薪。

　　慕瑜鈺羞紅了臉，斥道：“沒出息！不知羞！”

　　商時不說話了，閉著眼聆聽外頭的雨聲，還有少女均勻的呼吸聲。

　　安適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他們迎來了最終的分水嶺。

　　現(xiàn)下有兩條路給他們選，一是平地，直接走平地會縮短很多距離，可不遠處就有一條洶涌的暗河，若是不能及時越過平地，那他們就會直接被洪水淹沒。

　　第二條就是上山，繞一大段山路，再下山就到潼關了，雖然距離長了些，可避開了暗河，不過也有泥石流的風險。

　　慕瑜鈺陷入了糾結(jié)，她跟慕三石商量了很久，決定走山路，由方向把控好的商時駕車。

　　山匪總是會對山有莫名的情結(jié)，她跟她爹都有上山經(jīng)驗，如果遇到泥石流，應該也能及時避開。

　　傍晚時分。

　　有一家人帶著個小女孩的也選擇了山路，慕瑜鈺很大方地問他們要不要同乘，可是當他們看到慕三石可怖的斷臂與兇狠的臉色，又果斷拒絕了。

　　慕瑜鈺癟癟嘴，她都忘了還有刻板印象這一回事了。

　　她坐在車頭呼吸新鮮空氣，看著前方其樂融融的一家人，心生羨慕。

　　她是被老板撿回來養(yǎng)在天池的孤兒。

　　他說她是什么小丑魚的后代，撿回來的時候呆呆的像塊木頭，他本來想給她取名木魚，但老板娘還是出面為她起了個像樣的名字。

　　不過那唯一對她好的老板娘也在某天跟老板鬧了別扭，跑下凡失蹤了。

　　“真羨慕你們這些有爸爸媽媽的?！?p>　　商時回頭望了她一眼：“你現(xiàn)在也有?！?p>　　慕瑜鈺興致缺缺地蕩著腿：“那不一樣?！?p>　　有段山路特別崎嶇，商時臉色有些白，慕瑜鈺知道他又暈車了。

　　“這段路給我來吧?！?p>　　她一手拎過韁繩，一手推了推他：“你回去休息?！?p>　　商時一慣逞強：“我輕松得很，不需要?！?p>　　慕瑜鈺也開始窩里橫了，將他擠走：“一邊去?！?p>　　為了讓他不暈車，轉(zhuǎn)移注意力，她又道：“你能不能唱首歌？”

　　商時垂眸：“我唱歌不好聽。”

　　“沒事，越難聽越好?！?p>　　越難聽越能轉(zhuǎn)移注意力。

　　商時嘴角猛抽，慕瑜鈺見他不想唱，也沒強迫他。

　　可隔了幾刻，他徑自枕在她肩上，小聲地哼唱起來。

　　少年清冽的聲音還帶著些即將變聲的沙啞，聽起來有種別樣的繾綣。

　　“一只狐貍呀，它坐在沙丘上，坐在沙丘上，瞧著月亮……”

　　砰砰——

　　砰砰——

　　心臟有力搏動，距離太近，她能感受到身邊人溫熱的吐息，還有胸腔傳來的震動。

　　“原來它不是在瞧月亮，是在等放羊歸來的姑娘……”

　　慕瑜鈺靜靜聽著，減緩了呼吸。

　　少年問：“好聽嗎？”

　　她笑瞇瞇地夸贊道：“非常好聽?！?p>　　商時唱得累了，靜坐在一旁。

　　慕瑜鈺還以為是她夸得太敷衍，又道：“等我一分鐘，我想個夸你的句子。”

　　商時：？？？

　　她忽然空出一只手拍拍大腿：“哎呀！商時先生，你怎么還不出道呢，末世樂壇痛失一位實力派！”

　　聽完，商時面無表情地坐遠了一丟丟。

　　隨后，她又假裝兇道：“怎么不說話？說！你是偷偷背著我吃CD還是報班了!”

　　隔了一會兒，慕瑜鈺余光注意到商時雖然表情淡淡，但耳根卻紅了。

　　嘿嘿，真不經(jīng)夸，真可愛。

　　行到半夜，淅淅瀝瀝的小雨下起來了。

　　馬車后傳來窸簌的人聲，慕瑜鈺沒在意，估計也有人不走平地走山路。

　　……

　　山路行進得越深，夜色愈發(fā)漆黑。

　　暗處的刀疤臉冷冷地睨著這副光景。

　　一旁的手下猶豫道：“老大，大人特地吩咐過，莫要傷及旁人?！?p>　　刀疤男皺皺眉：“為了讓真正的東宮歸位，總要犧牲一些螻蟻，那村婦是他的弱點，盯緊些，勢必讓她活不到潼關！”

　　望著陡峭的崖壁，黑衣手下不敢再發(fā)話，他們老大總是這樣狠厲偏激。

　　前頭行路的小女孩抬起頭，稚嫩的聲音卻異常冷銳：“上面有人在等著那個姐姐?！?p>　　婦女領著她走得快了些：“什么人不人的，阿香，你又在亂說胡話了！”

　　阿香抬頭望著虛無的夜空：“只有天降福星才能鎮(zhèn)壓不祥的詛咒，福星不能離開災星?！?p>　　“夠了！”

　　女孩被婦女捂住了嘴巴，只得轉(zhuǎn)頭望向身后的少女，少女友好地朝她微微一笑。

　　可她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商時身上。

　　他徹底靠在慕瑜鈺身上，含糊地在她耳畔悶聲道：“好暈……怎么辦……”

　　“那你繼續(xù)唱歌?！?p>　　“不要?！?p>　　少年蒼白著臉，反映出他此刻的狀態(tài)很差，微軟的語氣令人忍不住心生憐愛。

　　“那我給你唱?！?p>　　“一只狐貍呀，它坐在那沙丘上……”

　　慕瑜鈺也不會唱歌，唱得磕磕巴巴。

　　不一會兒，頭上滴了幾滴泥點子，慕瑜鈺伸手接住：“哪里來的泥點子?！?p>　　等等，泥點子？！

　　地面隱隱顫著，她正抬頭望去，一直睡在車廂里的慕三石慌慌張張地拉開車廂的門。

　　“閨女！快！加速！”

　　被這樣一提醒，傻子也要意識到什么了。

　　慕瑜鈺輕斥一聲，馬吃痛地飛奔在山道間，可前方正好又有幾塊尖銳的石頭做擋，他們似乎避無可避！

　　很快，他們超過了小女孩一家，周遭又平靜起來，他們似乎脫離了危險。

　　“啊——”

　　身后傳來婦女尖聲的喊叫，慕瑜鈺緊急拉住韁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