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不賣參了
“指不定就是唉!”趙文英道:“我聽說這棒槌年數(shù)多了都能成精,興許這個就有那靈氣兒,我爹吸著了人都精神了。”
“那要真是這樣,那爹吃了它不是病就能全好了嗎?”趙文蘭想著這樣的可能,不由的看向李翠珍。
剛才還在為能賣出個好價錢而感到高興,這會兒卻不得不停下這個打算。
李翠珍也猶豫了,趙明玉體弱氣喘,早先就有人說要找缺養(yǎng)補,家里一年余下來的錢幾乎都用在了這上頭,前后也吃了十幾副藥,效果也不是太大,每到換季就越發(fā)的嚴(yán)重。
這山參最是補養(yǎng)身體,不然也不會有那么高的價錢了。也確實適合這個病癥,吃上了一定會有很好的效果。
可問題是,能賣出一頭二百的東西,拿來自己吃掉,打著是為了治病,也還是會覺著肉疼。
李翠珍有些拿不定主意,病想治,錢也想要。
趙文多都不用細(xì)想,光看那表情就知道她在舍不得,加了把油道:“賣了參是錢,看病不也是錢?”哪頭大哪頭小,還想不明白嗎?
算一算,這些年給趙明玉買藥看病的錢也不老少,零散著花倒沒覺著,認(rèn)真攏起來卻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那要不——這參咱就不賣了?”李翠珍看向趙明玉,像是讓他給敲個板兒,給個最終決定。
“不賣了啊,那—那行嗎?”趙明玉也是左右矛盾,在他來說賣出錢來的喜悅興奮更勝一籌。
相對而言,用來治病倒是小上那么一些。像是前者更能體現(xiàn)他的價值一樣,自身的體健倒是不太重要,反正弱了這些年,倒是習(xí)慣了。
“行,怎么不行?!崩畲湔渥罱K下了決心,道:“老三說的對,賣了錢也是得給你看病,來回也是折騰,倒不如別動它,拾綴好了拿來慢慢的給你養(yǎng)身體,你好了全家就都好了?!?p> 家里要不是因為趙明玉身體不好,啥活都干不動,賺不到多的錢糧,也不至于過的這么緊巴。
“可是,媽你就要生了——”趙文蘭沖口而出,后面就放小了聲,沒敢再往下說。生怕被責(zé)怪只看錢,不顧念親爹的病。
人無遠(yuǎn)慮,必有近憂。
趙家目前這種狀況,剛處在溫飽線上,免強能吃上飯,吃飽吃好那是不可能的。一家子就兩個整勞力掙糧錢,六張嘴吃飯。馬上就要添丁進(jìn)口了,產(chǎn)婦、嬰兒,哪一個都得要好生照顧。
這也就意味著干活的人手少了,花銷卻成倍的增大了。平常日子緊巴些也就那樣了,這個時候手上再不握點錢,難免會覺著心慌。
趙文蘭雖然沒完全說出口,可這里頭的道道哪個都清楚。
“這些年也都是這么過來的,也不差這一回了?!崩畲湔涞溃骸斑@是挖著了參,要是沒挖著呢,不還是那樣兒嗎。”沒錢就不養(yǎng)孩子了嗎,好養(yǎng)賴養(yǎng)就是了。
“就是沒有錢了。”趙文蘭還是覺著可惜,弄好了能有兩百塊錢呢,可不是個小數(shù)目,都夠坐幾個月子,養(yǎng)好幾回孩子的了。
這才是重點,一時間,幾口人都沒說話,忍受著失去這筆錢財?shù)氖洹?p> 趙文多默默的掏了掏褲兜,拿出里面的東西,往炕上一放,道:“也不是就沒錢了,這個興許能賣點兒——”
幾道視線投過去,趙明玉一拍腦門兒:“哎呀,我怎么把這個給忘了。”光顧著拿棒槌了,忘記還撿了這個了。
“什么玩意兒,黑黃黑黃的?”
“瞅著就是個石頭塊兒啊,能賣錢?”
“這石頭長的可挺丑,麻麻賴賴,全身都是坑?!?p> “學(xué)校老師教過,學(xué)名叫鵝卵石,河套邊兒上不全都是嗎?”
趙文多看著低頭扒拉著疙瘩塊兒的娘四個,也沒糾正,只是緩緩的道:“也許,它還有個名字叫——狗頭金?!?p> ——————
趙文多是個啥樣人,人狠話不多,天塌下來都拿棍支著先喝口茶,穩(wěn)的好有一批。她這號人,平時不言不語,誰也不會多關(guān)注。一旦正經(jīng)八百的出聲發(fā)言,很少會不被重視。
趙家人目前就處于這種狀態(tài),家里這個老三屬于悶聲發(fā)大財那伙的,誰都沒看上眼兒的砍柴活,愣是打回了好幾只兔子野雞。別瞅著年紀(jì)不大,能干的比個成年人都不差。
她出聲說的話,那就絕對不是無地放矢。狗頭金,傳說里才能聽著的寶貝,別人說了那一準(zhǔn)是不信的??蓳Q作是老三,那可信度是嗷嗷的高。
不去想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懂不懂這個,光是沖著趙文多開的口,那就十之八九錯不了。
一家子從不賣山參得不錢的失落空洞中,瞬時間血條拉滿,滿血復(fù)活。
想來也是,一根參打著能賣兩百塊,那這個金疙瘩不得翻出幾倍去。先前還在為奶粉錢發(fā)愁,這會兒轉(zhuǎn)眼就可能成為全村的首富了。這差距,那是一星半點兒的嗎?
一家子都為這樣的可能而興奮不已。
這一晚上的經(jīng)過,可以說是起起伏伏,激蕩不停。
打從趙明玉拿出那根人參開始,猜測能賣出去多少錢,到治病還是賣錢左右擺動,最終決定留參養(yǎng)身。跟著趙文多拿出石頭塊兒,言明金疙瘩的可能性極大,能賣出的錢多多。
一連串的事,總是到了緊要就有反轉(zhuǎn),這心情就猶如坐了過山車,高高低低,低低高高,整個下來人都覺著暈暈乎的不真切了。
或許是受了這樣大起大落的情緒影響,李翠珍的有孕之身受不太住,半夜將過,迷迷糊糊中就感覺出不太對勁。
已經(jīng)生過四個孩子的人,倒是沒感到太過緊張,只是起身拉開了燈,推醒了身邊的男人。
“趙明玉,醒醒,我羊水破了,好像快生了——”
昨天晚上又是說又是笑,聊的挺晚,興奮勁兒過了好半天才睡著。感覺就瞇上眼剛一會兒,就被喊醒了。
“嗯—?“趙明玉揉揉眼睛,嘴上應(yīng)著,腦袋還迷乎著,完全沒聽進(jìn)去。
李翠珍這回手上加了力道,聲音也揚了兩度:“我說,我要生了,你快去找接生的老牛婆子?!?p> “啊,要生了——”趙明玉總算聽清了,瞇瞪的眼睛立馬瞪圓溜,精神了。
他這一嗓子,喊醒了好幾個,炕梢的趙文英一骨碌爬起來:“怎么的了,我媽要生了?。 ?p> “燒水,我去燒水——”趙文蘭扒了衣服就下地。
凌晨近兩點鐘,李翠珍胎動,發(fā)了覺。
將才睡下沒多久的趙家全體成員起了床,緊跟著一陣子的雞飛狗跳。
四個小時后,趙家的第七位成員——趙誠輝,乳名小五,呱呱落地。繼四個姑娘之后,終于盼來了個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