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三章 貂
盛筱淑“唔”了一聲,若有所思道:“我還是覺得有些奇怪,不過我感覺這位祭子應(yīng)該不是想要對我不利……”
她的聲音讓眼神晦暗的謝維安回過了神。
用出了十足的毅力和耐性,他緩緩道:“這件事我?guī)湍懔粢?,我讓徐安送你回去?!?p> “???哦?!?p> “等等?!?p> 他一把拉住盛筱淑的手腕,手心的溫度滾燙,一下讓她心里方才被十幾枚冰塊堪堪壓下去的躁動卷土重來。
謝維安說:“今晚不許再熬太晚,聽到了,嗯?”
盛筱淑:“……”
蒼天啊。
為什么這個男人說話的時候要帶個“嗯?”,帶就帶了,那拉長的尾音為什么這么嘶啞撩人?
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右相?!?p> 關(guān)鍵時刻,徐安終于出現(xiàn)。
盛筱淑長舒一口氣,連忙點頭如搗蒜,接上了他剛才的叮囑,“知道了知道了,你放心吧。”
謝維安這才放開她的手腕,讓人走了。
走出好遠(yuǎn)后,她心緒方才平復(fù)下來。
想起來她還沒問過池舟的情況,和徐安提了一句后,他翻著白眼道:“沒見過你這么不負(fù)責(zé)任的‘家長’,池兄現(xiàn)在是駙馬了,皇上賞了他一座府邸,大婚之前池兄基本都是住在那?!?p> 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孩子大了是該自己出去闖蕩了,像你這樣什么都要管的家長,小心以后孩子離家出走。哦對,我忘了,徐都督長這么大連姑娘的手都還沒摸過吧?”
徐安氣得眼眼角的褶皺都多了兩層。
偏偏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她的話好像也沒錯,這么多年跟在右相身邊鞍前馬后,見過的姑娘不少,真正算得上熟識的,數(shù)來數(shù)去竟然就盛筱淑一個。找媳婦的事,至少目前看來,屬實遙遙無期。
意識到這一點后,他頓時覺得身心俱疲,反駁的話也不說了,心累地將盛筱淑送到華清殿附近。
“你進(jìn)去吧?!?p> 不知道自己無意當(dāng)中對身邊這位“大齡青年”造成了毀滅性打擊的盛筱淑咧著白牙,道了聲謝后就溜達(dá)遠(yuǎn)去了。
華清殿附近有監(jiān)察司暗部的人守著,到這就算是到了自己的地盤,不用再擔(dān)心會遇到什么危險,除非對方喪心病狂地想要在這大徵皇宮里起事。
徐安也是知道這點,才敢直接將人放門口,不親自護(hù)送到底的。
所以當(dāng)盛筱淑一腳踩進(jìn)華清殿的大門,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跟了個無聲無息“小尾巴”的時候,她著實吃了一驚。
那是只通體銀白,披了一身月光的小貂。
毛絨絨地踩在門檻上,散發(fā)著瀅瀅光輝的脖子纖細(xì)又高傲地仰著,蓬松的大尾巴時不時掃過前腿,它便帶著一臉的“高雅矜貴”微微垂下脖子舔一舔溜光水滑的皮毛。
這小東西絲毫不怕人似的,見自己被發(fā)現(xiàn)也不跑,從門檻上跳下來,繞著盛筱淑溜達(dá)了幾圈,黑曜石一般的小鼻子動了動,然后身形一閃,踩著她價值不菲的衣擺裙褶,動作輕靈地蹦跶上了她的肩頭,很歡喜似地低下頭蹭了蹭她的頭發(fā)。
動作極快,她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
盛筱淑:“……”
這是哪里跑出來的小東西?
她費了一番功夫想將這玩意兒丟出去,倒不是不喜歡——沒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不喜歡毛絨絨的漂亮小動物。
但是見它這么肆無忌憚,毫不怕人。
便知道這小東西肯定并非野生,而是有主人的。
這么晚還在外面溜達(dá),將心比心一下,盛筱淑覺得要是自己是這小貂的主人,肯定急得一晚上都睡不著覺。
但是嘗試了好幾次,這小東西就是不走,而且聰明得可怕。
哪怕她嘗試著關(guān)閉門窗,它也能從某個自己之前聞所未聞的犄角旮旯擠進(jìn)來,然后帶著一身不知道從哪滾出來的黑灰和塵土滾她一臉。
盛筱淑是臨時住在華清殿的,換洗衣裳沒帶幾套。
為了避免自己明日沒衣服穿,她只好妥協(xié),讓這小家伙黏在自己身上,然后收了半是惱怒半是喜歡的表情,繼續(xù)研究自己的插畫去了。
雖說謝維安讓她不要熬太晚,不過放著心里那一點若隱若現(xiàn)的靈感不管,實在是睡不著覺,想來就算小熬一下,謝維安也不知道吧。
翌日,盛筱淑從桌旁醒過來的時候,那只小貂已經(jīng)不見了。
只有肩膀上留下的一撮銀色毛發(fā)和自己身上那幾個沾著黑灰的小腳印顯示著那小東西的存在感。
她伸個懶腰站起來,又低頭看了一眼桌上被她拼了一大半的插畫,神色肅然起來。
如果最后真能驗證她的猜想,那皇宮底下這錯綜復(fù)雜的迷宮,可就大有來歷了。
殿門被扣響。
“姑娘可醒了?”
盛筱淑愣了一下,往前走了幾步。不等她問,那敲門的人仿佛聽到了殿內(nèi)的動靜般,主動道:“皇上派屬下來給姑娘傳個信,午后欽天監(jiān)有件事,需要姑娘處理。”
她想了想,大約明白過來會是什么事了。
“知道了,一定準(zhǔn)時到達(dá)?!?p> 人走后,盛筱淑換了身衣裳,送來的早飯都沒顧上吃,又一頭扎進(jìn)了山海言箋這本書里。
直到徹底將最后一塊拼圖落下,她才長舒一口氣。
“這是什么?”
熟悉的聲音從身側(cè)傳來。
謝維安一手將差點兒原地蹦跶起來的盛筱淑給按了回去,看著桌上的東西——那是盛筱淑臨摹下來的插畫,只不過此刻它們不再是分列于各書頁之間,“老死不相往來”的配圖插畫,而成了另外一幅,更大、更震撼人心圖畫的一部分。
那些繁雜的山頭和水系,在盛筱淑不眠不休好幾天的努力下,各自張開了自己隱秘的“契口”,彼此默契十足地牢牢咬合在了一起,此時此刻看來,才驚覺它們原本就是一個不可分離的整體——那像是水系圖,一副十分眼熟的水系圖。
盛筱淑將受到了驚嚇的心臟落回胸腔里,十分沒好氣地說:“大人,人嚇人會嚇?biāo)廊撕脝帷胶Q怨{,看著眼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