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二章 后手
盛筱淑埋頭拆包袱,仿佛那里邊藏著許多寶藏似的。
“啊……”
手一滑,從包袱理“骨碌碌”地滾了個亮晶晶的東西出來。
白鶴眼疾手快地將東西撿了起來,遞到盛筱淑面前。
眾人眼中。
那是一顆拳頭大的琉璃球。
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散發(fā)著朦朧的光。球里邊躺了無數(shù)潔白細碎的小花,片片招搖,十分好看。
盛筱淑目光微微一動,有些眼熟。
池舟過來看了一眼:“這不是謝大人的,是一位叫浮緣的小和尚在我臨走前塞進來的。說是空也大師的意思,對小姐你有用?!?p> 她把球遞給司回,對兩個孩子說:“給你們夏之姐姐送過去,好東西,讓她往禾青根底下埋了?!?p> 兩人跑走后。
盛筱淑的包袱也翻到了底。
她只好抬起下巴來,問了池舟一句:“這件事謝維安知道嗎?”
“知道?!?p> 池舟知道她說的是什么,立馬道:“謝大人說,等小姐你回去了,一起去白梅山莊里坐坐?!?p> 盛筱淑牽起一個有些微苦澀的笑容。
可她有些不敢了。
“小姐……”
“沒事了?!?p> 盛筱淑抱著包袱站起來:“我就不給你接風洗塵了?!?p> 池舟和白鶴看著她抱著包袱回了自己的屋子,背影消失。
兩人互相不服氣地看了一眼,各自選了個方向走了。
只不過是一左一右,站到了盛筱淑的屋外面。
看不慣歸看不慣,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謝維安抿了口茶,手邊是堆成了一座小山的事務折子,從地上摞到案上,要不是大逆不道,徐安都要脫口而出一句:皇上也沒您這么拼命的。
他已經(jīng)連續(xù)處理了兩日事務,半分沒合眼,人倒也還算精神,可徐安總覺得這么下去不是個辦法。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自家右相在干嘛。
按理來說,他右相的位置已經(jīng)穩(wěn)定了這么多年,這段時間又不涉朝堂,到底哪來的這么多需要處理的事,徐安真是想破了腦皮也沒想明白。
可是能怎么辦呢,上司怎么說他就得怎么做。
日薄西山,京城的柳絮被風從開著的窗口送進來,落到案頭。
像是被這動靜給驚了一下似的。
謝維安難得從忙碌里停了下來。
徐安連忙見縫插針地上茶、上吃的。
覺得自己活成了個操心的丫鬟。
謝維安卻沒去動那些東西,只是撿起那片柳絮看了看,末了將東西塞進了離自己手邊最近的一本書里。
隨后一言不發(fā)地繼續(xù)開始手邊的事務。
徐安:“……”
屋內(nèi)點上了燭火,院門外傳來了罕見的腳步聲。
“安兒,出來吃飯?!?p> 謝維安手微頓,冷冷的目光掃過一邊的徐安,后者哆嗦了一下,但為了表示自己問心無愧,還是盡力挺直腰板。
這一動作立馬牽動了傷勢,皮肉撕裂的疼痛傳來,疼得他一咧嘴。
“通風報信?!敝x維安冷聲道,“看來給你的二十大鞭還是輕了。”
徐安臉色白了。
不要啊。
禾晏又叫了:“你不出來,以后等那個姓盛的丫頭過門了,我就天天給她講你小時候的干的缺德事。”
謝維安:“……”
半晌,他推開手邊的東西站了起來。
徐安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心里無比慶幸,老夫人好樣的,果然還是只有拿盛姑娘出來才鎮(zhèn)得住右相。
開了門,院子里的禾晏和謝維安互相看了一眼,仿佛都從鼻子里發(fā)出了一聲輕哼。
出乎徐安意料的是,飯菜沒有設在老夫人的院子里,而是就在她身后的石桌上,擺了一桌子,精致萬全。
禾晏上上下下掃他一眼,只說了一句:“臭小子果然不是肉長的?!?p> 然后轉身就走。
徐安愣了。
謝維安頓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開始吃自己這幾日以來第一頓飯。
這詭異又和諧的氛圍讓徐安瞪大了眼睛。
右相和老夫人之間,好像變了……
不過他對這樣的情況卻又不覺得陌生,因為很久以前,謝家一大家子還活蹦亂跳的時候,老夫人就是這樣的。
飯愛吃不吃,要敢不吃,高低得餓個四五天,那是一點不留情。
最倔的就是右相了,梗著脖子就是不服輸。
然后轉頭就找哥哥姐姐借銀子出門買糖人吃。
不過徐安是知道的,大少爺?shù)你y子是老爺塞的,大小姐的銀子則是老夫人塞的,每次都塞兩份,就為了暗里給右相臺階下。
只是后來發(fā)生了很多事情,家里人少了,很多東西也變了。
徐安偷偷瞅著自家右相的臉色,什么也看不出來,確實,要是能讓他看出來,那右相也不是右相了。
不過飯倒確實吃了兩碗。
大約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老夫人和右相多少都解開了從前的結吧。
吃完飯,謝維安一站起來。
徐安連忙地走在前面給他開門。
又是一夜不眠。
第二天天不亮,徐安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右相長身玉立地站在窗邊,案上的那些東西已經(jīng)被整整齊齊地理好了。
他精神一振:“右相,結束了?”
“嗯。”
“不過……您這忙的到底是什么???”
謝維安唇邊飄出一絲涼悠悠的笑意:“謝家在大徵根深蒂固,但也樹大招風,不過是做些未雨綢繆的事罷了。”
徐安初時還沒反應過來,瞥見自家右相嘴角的那絲寒意的時候確實立馬清醒了個徹底。
張了張嘴,還是強迫自己沒發(fā)出聲音來。
樹大招風,未雨綢繆。
分明就是在做后手,而且如此龐大的工作量,到底是在防著什么呢?除了最至高無上的那個人,他想不出別的人。
可是徐安當真想不明白。
明明那位也是靠著右相的鼎力相助才爬上去的,就如此放心不下嗎?
謝維安回身瞥見他的神色,淡淡道:“無可厚非,大徵的底子早不如看上去的那般厚了,又是戰(zhàn)亂剛歇,要是手段稍微軟弱一點,不可能鎮(zhèn)得住這底下一眾心懷鬼胎之人。他確實是那個能中興大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