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仁義
丹增雙手搭在腦后,語氣平淡地說:“我覺得你是那種真的會為了那些賤民螻蟻考慮的人,因為你支持佐赫,所以我才支持佐赫,但這并不代表我們的選擇會一直如此,即使你是圣女。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p> 盛筱淑點點下巴,“我知道了,不過還是多謝你的信任。”
“哼?!?p> 他移開目光,站了起來,“既然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我也該走了?!?p> “等等?!?p> 盛筱淑掃他一眼,“今夜要下雪,雖然不是暴風雪,但這一路上也沒歇腳的地方吧。不如過幾天再走,正好我有件事想要跟你商量?!?p> “什么事?”
“現(xiàn)在還沒影,得等我研究研究?!?p> “聽不明白你要說什么?!?p> 嘴上雖然這么說,不過他還是腳步一轉,往二樓走去,看來是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另外一邊。
雅爾戈盯著神色平淡,默默喝著茶的謝維安,皺緊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過。
這個人身上的壓迫感實在不像是普通人。
而且圣女和他的關系似乎很不簡單。
“你到底是什么人?”
謝維安看他一眼,沒理會。
傷了阿淑的人就是他,他不背后下毒手打他一頓已經(jīng)算是網(wǎng)開一面而且寬宏大量了,還要同他說話?不可能。
問了兩遍,雅爾戈明白了,這人是故意的。
好,很好。
他猛地站起來,“看來今天當真是浪費時間?!?p> 說完轉身欲走,一轉身,正好看見盛筱淑。
她指了指身后的位子,平靜道:“我告訴你為什么,坐?!?p> 雅爾戈臉色變了幾變。
“對了,馬上就要下大雪了。我估計大人你暫時是回不去的,不如一起坐下來好好聊聊。雖然咱們差點兒結下了深仇大恨,但畢竟沒見血,幾句話應該還是聽得進去吧。”
沉默片刻,雅爾戈終于坐了回去,“我倒要看看你要說什么。”
盛筱淑坐到謝維安旁邊。
“你問我為什么選了佐赫,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你先告訴我,你今天看見了什么?”
“什么意思?”
她捧著溫熱的茶杯,感覺熱量從指尖一點點傳進來,聲音也不自覺地越發(fā)平緩,“剛才那個人,生在蒼幽原附近的一個部落,是個靠搶劫為生的盜匪?!?p> 雅爾戈眉毛一跳。
“你可能會看不起他,但是正是他的一句話,蒼幽原附近大大小小有七個部落,全都選擇了支持佐赫。放在平常,高高在上的雅爾戈大人當然看不起這七個部落的力量,但現(xiàn)在你應該不會這么想了?!?p> “你是說我不受盜匪歡迎,我怎么覺得這并非貶義?”
盛筱淑搖搖頭。
“那七個部落的人,幾乎全都是靠著搶劫周邊的部落的人、或者通過蒼幽原進入郎鷹的外國商人們生存下去。他們每次搶的東西不多,一般也不傷人,以此來保證下次還有人路過。我想問你的是,你知道他們?yōu)槭裁磿S為盜匪嗎?”
雅爾戈抱著胳膊,“你的意思是,我的問題?”
“是,也不僅僅是?!?p> 她緩緩道:“說到底,郎鷹是草原的國度,生養(yǎng)都靠草原。但草原一到冬季,不僅氣候嚴寒,多風雪,而且除了牛羊之外就再沒有別的食物來源。蒼幽原附近本就干燥,比之草原內(nèi)陸更加惡劣,若哪年出了一點點差池,冬天就會沒有糧食?!?p> 抬眼,她的眼睛映出雅爾戈的臉。
“而你為了自己的野心強行發(fā)動的戰(zhàn)爭無限放大了這個‘差池’,沒活做的青年、沒果腹的食物,為了活下去就只能靠偷靠搶。雅爾戈大人,若你當真去郎鷹各地走一走,就會明白現(xiàn)在的郎鷹已經(jīng)脆弱得不堪一擊?!?p> “只有手里的刀劍鋒利、胯下的戰(zhàn)馬神勇。但駕馭這一切的人卻是個病入膏肓的老人,你當真覺得,如果攻下大徵,郎鷹就會好起來嗎,你就能真正實現(xiàn)自己的一統(tǒng)天下的宏愿?”
頓了頓,她抿了口熱茶,然后才繼續(xù)道:“你問長生天為什么沒有選擇你,大約是因為長生天當真是庇護著每一個草原人的,他知道你不能帶給草原人安穩(wěn)繁華的未來,這個理由夠了嗎?”
雅爾戈沉默許久,“佐赫就能做到嗎?”
“不一定?!?p> 盛筱淑實話實說:“但是他比你多了一個優(yōu)點,他能聽進旁人的諫言,也能意識到這個問題。有時候想要解決擺在面前的問題難如登天,但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根本意識不到問題的存在,也不愿意去解決,讓自己和郎鷹沉淪毀滅在不知不覺間?!?p> 當晚雅爾戈還是沒有留下來。
頂著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回城去了。
正好和云空、烏契二人擦肩而過。
“阿淑!”
烏契滿臉驚喜地丟下傘,“你出來怎么不和我說一聲,我上午還去看過你呢?!?p> “……這不是為了不打擾你們嗎?”
其實根本就是忘記了。
烏契臉上飛起一朵紅云,整個客棧都好像因為她嘴角帶起來的淺笑亮了起來。
嘖嘖。
當真是絕世美人。
也不怪云空一見鐘情,她要是男的,她也心動啊。
云空不著痕跡地將她往身后擋了擋,沒好氣地看向盛筱淑,“你們來這做什么?”
“這里是客棧,當然是來吃飯住店的。”
“……隨你,烏契你先回房換衣服吧,等會兒雪化了身上濕了就不好了,我讓人給你送熱水去?!?p> 烏契笑得十分甜蜜,“謝謝,那阿淑你等等,我馬上下來找你?!?p> 姑娘風風火火地跑走后,她感嘆了一句,“看來她的情況好了不少。”
比之前可要活潑多了。
“那是?!?p> 云空拍去半邊肩膀上的雪,不耐煩地問:“趕緊說,到底來這干嘛的?!?p> “嘿嘿,有個忙需要你幫。啊,這個不算在人情里?!?p> “憑什么?”
“憑現(xiàn)在烏契還聽我的話。”
云空:“……”
他就想不明白了,自己怎么總能被這女人抓住把柄。
這輩子被威脅的次數(shù)加起來都沒有在她這吃的虧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