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真話
好一會兒后,盛筱淑琢磨著再耽誤下去,正殿的宴會就要結束了,到時候自己要是還不回去,沒準就又要被關回翊癸閣了。
因此她拍拍謝維安的肩膀,拿出自己平生最溫柔的語氣道:“大人,那個,你看咱們是不是該辦正事了?!?p> 謝維安無奈地放開她,聲音都軟了幾分,“你倒是著急,連衣服都不會穿?!?p> 盛筱淑老臉一紅。
“看破不說破,懂不懂?”
“好?!?p> 謝維安順著她的意思,將手里的衣服抖了抖道:“我來給你穿吧?!?p> “你會?”
“我大概什么都會。”
盛筱淑:“……”
偏偏她覺得謝維安這句話可能是真心的。
這個想法在他三下五除二就將衣裳給她穿好后再次得到了確認。
她這個時候才有機會問,“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欽天監(jiān)里面能做年終祈福的人不說一大把,也有一只手的人數(shù),怎么也不至于輪到我來,還是這么一個被關了許久的人?!?p> 謝維安一邊給她檢查一邊道:“欽天監(jiān)里能做這件事的人,除了江河,近來全都身體不適。做不了這件事,江河又極力舉薦你,說你天賦異稟,再加上皇上可能原本就沒想著重罰你,就這么放出來了,我也有些驚訝。”
“你驚訝什么?”
“我還做了另外兩個計劃,如果皇上沒答應江河的話……罷了,反正也用不著了,你注意點腳下,外面雪很大,小心滑倒了?!?p> 盛筱淑直覺那不是什么好計劃。
她一走上露臺,頓時覺得人都要被風給吹傻了。
好在謝維安伸手扶了她一把,把她放穩(wěn)后站到了最大的風口上給她擋著,雖然收效甚微,但是這個行為已經(jīng)足夠讓人心里一暖了。
“儀式可以隨便敷衍一下,拿著結果回去就行。我是偷偷溜出來的,不能在這待太久?!?p> “誒?”
盛筱淑傻眼,“可是這是年終祈福誒,這么敷衍真的好嗎?”
“嗯?!?p> “哦?!?p> 既然他都這么說了,盛筱淑十分聽話地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儀式。
至于祈福結果……等回正殿的路上用《未知之道》看看就行了,實在不行,吉祥話她還是會說的。
謝維安將她身上頭上的雪花給拂去,有些心疼地道:“今晚過后,我?guī)慊丶??!?p> 盛筱淑愣了一下,隨即點頭,“知道了,你快回去吧。路上也小心。”
“嗯。”
“咦?喂!”
盛筱淑眼睜睜地看著他直接攀著樓的邊沿就跳了下去,再次感嘆了一下輕功的神奇。
她閉了閉眼睛,等祭壇上的云香點盡,然后將香灰掃了些出來,沾在手指上。
這就算是儀式結束的標志了。
她起身,看了一眼樓下蜿蜒成蚊香的樓梯路,長長嘆了口氣:“建這么高的樓能不能順便修個電梯???”
一路往下,她腿肚子都開始抖的時候終于到了底層。
那里已經(jīng)有一個太監(jiān)等著了,看見她恭敬道:“雪大了,陛下遣奴才來接一下盛姑娘。”
嘴上這么說,但是他的眼睛不經(jīng)意地往她身后瞄去,似乎是想看后面還有沒有別的人藏著。
盛筱淑心里了然。
才不是來接她的,肯定是謝維安太久沒回去,皇上那邊起疑,這才派了人前來查看。
也是巧,她正好下來。
要是再磨蹭一會兒,這個小太監(jiān)沒準就要上樓頂找她去了。
心里跟明鏡一樣,但是盛筱淑表面裝得糊涂,笑著道了聲謝,跟他回了正殿。
“如何???”
風連胤一開口,之前還算熱鬧的大殿頓時安靜了下來。
盛筱淑沉默片刻道:“綏萬邦,屢豐年。天命匪解,桓桓武王。保有厥士,于以四方,克定厥家。于昭于天,皇以間之。陛下,云層之上星辰昭昭,是民興之兆?!?p> 這話一說出來,在場欽天監(jiān)的人都愣了一下。
風連胤皺皺眉:“是何解釋?”
“來年逢兇化吉、過難易得,若能平安度過,便是大徵的中興之兆?!?p> 殿內忽然就沒了聲音。
風連胤的聲音不變喜怒,“你的意思是,來年我大徵會有大難?”
“是否大難,只在陛下的一念之間?!?p> 盛筱淑仿佛不知道自己的話不適合在這樣喜慶的場合說似的,用著四平八穩(wěn)的平靜聲線道:“古人常說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以陛下的圣明,定能明白其中意思?!?p> “大膽!”
在場一多半都伴隨著這聲跪了下去,盛筱淑跟著動作,心說這皇上可真是喜怒無常。
風連胤的目光如有實質,凝在她的臉上,針扎似的,“你的意思是朕非明君?”
盛筱淑道:“不敢,只是陛下既然特意將我放出來為來年祈福,想必是想聽一句真話的。若只是想要個說體己話的人,甚至都不用欽天監(jiān)的大人們,只要陛下想聽,在坐的誰不能說出幾句。”
她眼神清亮,語氣淡定,“剛才的,就是草民的真話。陛下若是覺得草民說錯了,那草民認罰?!?p> 大殿一片寂靜。
盛筱淑表面淡定,心里還是有些忐忑的。
她隱隱能感覺到,皇上對自己確實有些特別之處。
但是她既沒什么了不得身世,長相相對一眾年輕嬪妃也不算特別出眾,說才華吧,好像在欽天監(jiān)的那段日子里她除了做些瑣事以外就剩摸魚了。
全身上下找不出什么特別的。
唯一和旁人不同的,可能就是因為自己看起來別旁人要真誠些吧。
如果她猜對了,今晚的關就算過去了。
如果猜錯了……那就再說吧。
大丈夫能屈能伸!
難捱的沉默在大殿內緩緩流淌,無數(shù)目光都落到了她身上,或震驚、或嘲諷、間雜著小部分的擔憂。
風連胤覺得牙根有些癢,很想咬咬牙直接將這個大逆不道的盛停給推出去砍了。
可是她輕輕咬著嘴唇,有些忐忑卻就是不肯改口的倔強又喚醒了他的記憶。
他招呼了一聲何清,壓低聲音道:“你說,朕怎么處置她?”
何清嘿嘿笑了一聲,“陛下,這,奴才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