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柔軟和厚重的布料，她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
好似只是在感知著什么，冰涼的手心貼在上面，卻空蕩蕩的。
她想起自己失去的那個孩子。
它永遠(yuǎn)不會活過來了。
而她失去孩子的原因，也與這深宮脫不了干系。
莫非身處后宮之人，無論情不情愿，最后都會變成那樣子么？
“娘娘你，在說什么？”
一旁的風(fēng)珞小心翼翼開口問，拉回了沈玉華的思緒。
“哦?！鄙蛴袢A平靜了下自己的心情，淡淡回應(yīng)道，“……沒什么。”
“娘娘，皇上派人來了?！?p> 這時，晴云掀開門簾走了進(jìn)來，開口說著。
她說完，便輕輕咬了下嘴唇，有些猶豫和試探地看向坐在榻上的沈玉華。
沈玉華這些日子，對蕭逸的態(tài)度軟化了許多，是她們有目共睹的。
再加上竹影相助一事，一時間大家對蕭逸的態(tài)度，也不似從前那般百般拒絕。
因此，她才進(jìn)來向沈玉華請示。
還沒等沈玉華開口，風(fēng)珞便道，“是什么大事么？”
“倒是也沒有?！?p> 晴云頓了頓，看了看這二人的臉色，一時之間也有些疑惑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正確。
她猶豫了下，接著說，“但皇上，差人送來了百年前的神醫(yī)孤本，還有……一支菊花釵。模樣倒是瞧著精美漂亮極了?！?p> 竹影回去后提及沈玉華態(tài)度軟化一事，蕭逸心中喜不自勝。
他前些日子費盡心思尋來的孤本，本就因為和沈玉華爭吵一事耽擱了。
他還精心打磨做成的菊花釵。
蕭逸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便覺得十分適合沈玉華。
一絲一縷都細(xì)心打磨著，卻不想最后也沒能親手幫她戴上。
原是想著在菊花宴之前贈給她，可又是因著洛青依的事，讓兩人平白無故生出許多枝節(jié)誤會來。
如今聽到竹影的話，不由得打算一鼓作氣，將事情給沈玉華說清楚。
可是，他并不知道太皇太后私下做的事。
沈玉華聽著晴云這樣說，心中不由得起了一陣火，燒得她雙眸明亮。
她一字字道，“傳?！?p> 人走了進(jìn)來，恭恭敬敬跪在地上行禮，獻(xiàn)上蕭逸的東西。
當(dāng)真是投她所好。
沈玉華心中暗暗譏諷，將醫(yī)書拿了過來，深吸一口氣，冷冷道，“回去告訴陛下，不必如此。菊花宴，本宮一定會參加的。這東西你帶回去，讓他好好忙著照顧胎兒，送我不如送給青嬪?！?p> 那奴才聽得一頭霧水，卻也只能硬著頭皮稱是，隨即走了出去。
“等等?！?p> 轉(zhuǎn)身邁開腳步的時候，沈玉華突然叫住了他，聲音明顯聽著平緩了許多。
那奴才停住了腳步，回過頭。
聽著她略微柔軟輕緩的聲音，以為沈玉華又有些回心轉(zhuǎn)意。
卻不曾想，沈玉華低低說，“對不起?！?p> 他一愣。
沈玉華呼出一口氣，淡淡地繼續(xù)說，“把我對皇上的情緒帶到了你身上。倘若讓你這般回去，只怕是很為難吧？”
他又是怔了一下，隨即眼眶都有些泛紅，笑起來。
“做奴才的，怎么能……”
他早習(xí)慣了這些日子，也早就心甘情愿將自己放在一個卑賤的位置上。
沈玉華沉默了一下，再張口的時候，聲音有些嘶啞。
她低低道，“將那菊花釵放下吧。”
他應(yīng)聲，隨即風(fēng)珞收過了菊花釵。
她正有些為難，不知道該將這釵子放在何處才合適，就聽到沈玉華的聲音響起，“給我吧。”
風(fēng)珞對著跪在地上的人說了句，“你退下吧?！?p> 隨即，她拿著那釵子就朝沈玉華走過去。
沈玉華攤開手掌，手心向上，默默低著頭。
她見著自己蒼白而沒有一絲血色的掌心，隨即有一支菊花釵落到了掌心。
栩栩如生，精致非常，花瓣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fēng)吹散一般。
甚至還細(xì)細(xì)刻畫了褶皺。
讓人覺得，這就是一朵偶然飄落在掌心的花朵。
她收攏五指，將那朵菊花攥在手心。
鋒利的邊緣扎刺著手掌表面的皮肉，但沈玉華似乎恍然未覺一般。
良久，她好像是終于沒有了力氣，松開手，整個人松懈了一般，呼出了一口氣。
“把這支菊花釵，放到梳妝匣的最里面?！?p> 頓了頓，她補充道，“永遠(yuǎn)也不要拿出來了。”
因著風(fēng)珞的提點和關(guān)照，那奴才回去之后，一開始并沒有稟報沈玉華生氣的事情。
但很快，他面前又浮現(xiàn)出沈玉華那張十分平靜的面容。
明明是那樣平和的人，卻連眉眼都蘊藏著傷心。
他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開口道，“回稟皇上，皇后娘娘接到簪子和孤本的時候，似乎有些……傷心?！?p> “傷心？”
蕭逸一愣，隨即皺起了眉頭，喃喃自語。
他抬起眼眸，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輕聲問，“有多傷心？是……因為朕嗎？你覺得，朕還能夠去見她嗎？”
明明是一朝天子，九五之尊，詢問時卻如此卑微。
“奴才斗膽，”跪在地上的人一直低著頭，咽了咽口水，壯了下膽子，提高音量開口道，“奴才斗膽，皇上現(xiàn)在不宜面見皇后娘娘。”
蕭逸沉默了半晌，嘶啞道，“朕……知道了。你退下吧?！?p> “娘娘！”
文月興高采烈地走進(jìn)殿里，手中小心翼翼地端著湯藥，眉飛色舞的，瞧著就十分開心張揚。
洛青依神色淡淡，將手中的書翻過一頁。
接著一只手撐著自己有些瘦削的下頜，漫不經(jīng)心道，“什么事，這么開心?！?p> 她懶懶抬眼，在看到文月手里的湯藥時，不由得皺了皺眉。
她拿錦帕捂住自己的口鼻，言語間無不是滿滿的抗拒，“今日的湯藥，怎么送來的這樣早？”
文月瞧見了她臉上的抗拒，開開心心道，“這是皇上親自送來的！”
“皇上心中，想必也是很重視娘娘腹中的胎兒。”
文月無不喜悅地說。
洛青依聽著，卻是一怔愣。
她第一反應(yīng)是警惕和害怕。
“你這丫頭，滿腦子竟然只有這些事?！甭迩嘁缆曇敉蝗焕淞讼聛?，一雙美目不輕不重地瞪了文月一眼，模樣瞧著有些嗔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