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宮人們說，你去了皇祖母那里?！?p> 蕭逸一邊給沈玉華夾菜，一邊不經(jīng)意地問。
雖已入夜，然而屋內(nèi)燭光搖曳，二人的影子在紙窗上交疊相融，或?qū)嵒蛱摚鹑糸e談夜話的尋常夫妻。
燭火照應(yīng)蕭逸的眉眼，顯得他低眉動人，那些往日含蓄而內(nèi)斂的溫柔就都掙脫而出。沈玉華心里一暖：“嗯，去向皇祖母請安?！?p> 她沒有告訴蕭逸今日發(fā)生的事。
她宮中又早有吩咐不可將相關(guān)的事告知蕭逸，蕭逸也根本不會去關(guān)心季丹珠發(fā)生了什么，因此他并不知道。
蕭逸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管理后宮，辛不辛苦？”
沈玉華感覺頭上一陣溫?zé)?，也伸出手抓住他的手掌，挑眉道：“你如果不遣散后宮，廣納妃子，可能就辛苦了。”
“你啊……”蕭逸捏了捏她的臉頰，“那我可更不會納妃了?！?p> 他二人這樣一邊說笑著進(jìn)完膳食，便有太監(jiān)站在門口，說有密報(bào)傳來。
沈玉華了然，也并不留他，只叫他注意身體，別熬壞了身子。
近幾日來蕭逸愈發(fā)忙碌，原本每晚都會來她宮里入寢，來得也越來越少。
有宮女還擔(dān)憂皇上是不是被其他女人搶了去，畢竟這后宮之中想成為帝王妃嬪的女人，數(shù)不勝數(shù)。
沈玉華哪里不知他？
他大抵是近幾日忙完時已是深夜，不想再來打擾她的睡眠罷了。
“對了?！笔捯菘煲叱鲩T時想起一件事，立在門口回過頭。
“今日聽宮人們說起御花園，明日下午……想與你同游散心?！彼麥厝嵋恍Γ澳憧纱饝?yīng)？”
沈玉華還以為是什么事情，原本有些緊繃的心情放松下來，自然是爽快地答應(yīng)。
蕭逸見她答應(yīng)了，眉眼間竟浮現(xiàn)出明顯的開心。
沈玉華望著他，更覺心中一片暖意涌上心頭：“怎么還呆呆立著？快去吧?！?p> 蕭逸張了張口，最終說了一句“你早些休息”。
隨即轉(zhuǎn)身離去。
殿外的宮女奴仆一齊行禮，整整齊齊地道：“恭送皇上”。
在那人衣袍都徹底消失后，細(xì)碎的耳語便傳開來。
“陛下今日離開，看起來好高興啊?！?p> “你這話說的！陛下哪次和皇后娘娘待一起不高興？我之前可是在跟前遞過一次茶，我跟你們說，陛下就跟……”
風(fēng)珞清了清嗓子，眾人便噤了聲。
她壓下嘴角的笑意，吩咐諸人干完活的早些休息，人群沒幾時便散開了。
沈玉華第二日午睡起身，剛剛下榻，殿外便有蕭逸身邊的人進(jìn)來，恭恭敬敬道：“皇后娘娘安。陛下讓奴才特來提醒娘娘，囑托奴才在娘娘午睡后告知，莫忘約定。”
沈玉華嘴角不禁微微上揚(yáng)，這樣早的便候著了？
“辛苦你了?！鄙蛴袢A望向他，“這些銀兩與藥材便賜予你。”
待奴仆離去，沈玉華簡單梳妝就出了宮殿。
風(fēng)珞去分揀藥草，今日給她梳妝的是個生面孔，見沈玉華就打算如此簡單，甚至有些隨意地就去面圣，猶豫了一會兒，提議道。
“不如我給娘娘再裝點(diǎn)一下？京城內(nèi)最近時興的雙玫鬢，娘娘本就姿容動人，若是打扮起來定能將滿京城的女兒比下去?！?p> “我比這個做什么？”沈玉華無奈一笑，“不必了，這樣就很好?！?p> 精心打扮半天，去和蕭逸散散心，她還嫌頭疼呢。她和蕭逸彼此什么樣子沒見過？
再者，在這丫頭嘴里的“面圣”，說白了，于她于蕭逸，不過是一起在花園中閑逛而已——甚至未曾出家門。
她和蕭逸在這時只是一對尋常的恩愛夫妻。這樣很好。
誰曾想到了御花園，最先碰上的卻是季丹珠。
“我想是誰，原來是皇后娘娘?！?p> 季丹珠盛裝打扮，更襯得身姿妙曼，皮膚白皙美艷無雙。
沈玉華一想便明白，她這是知道了蕭逸今天回來御花園的消息，特地盛裝打扮，在這守株待兔。
順便……將她沈玉華比下去，給她個下馬威。
她捂著嘴輕笑一聲，貌似天真大膽地說：“不好意思啊，皇后娘娘，今日穿的如此樸素，遠(yuǎn)遠(yuǎn)走來，還以為是哪個打雜役的宮女。”
沈玉華倒也不惱，對她的挑釁付之一笑。
“若無事，就讓開吧。”
她今日本就未多加雕飾，卻更添一分清水出芙蓉之意。
再加上沈玉華練就的雍容威嚴(yán)，顯得她雖衣著樸素卻自有風(fēng)華，襯得季丹珠妖艷而無格。
季丹珠顯然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diǎn)。她眼中閃過一絲惱怒，又想起了二人的身世，眼珠滴溜溜一滾，開口道：“我聽說，皇后娘娘與我一樣，都是公主出身?！?p> “臣妾及笄的時候，兄長父皇大赦天下，宴席擺了滿宮，歌舞三天三夜，不知皇后娘娘呢？”
沒等沈玉華說話，阿欣便道：“娘娘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一直在尼姑庵帶著，養(yǎng)到大?！?p> “這樣啊，”季丹珠莞爾一笑，卻滿是挑釁，“聽聞皇后娘娘，是棺生子？”
她若只是譏諷自己，沈玉華尚且可以與她不一般見識，給個教訓(xùn)。
但是她提到了她的身世，想起自己的母親，沈玉華眼眸一暗，心中不由得卷起滔天的怒火。
“風(fēng)珞，掌嘴?！?p> “是?！?p> “你敢！”季丹珠瞪著風(fēng)珞。
“本宮旨意，誰敢違抗？”沈玉華瞇了瞇眼，眼中的冰冷讓季丹珠不由得脊背發(fā)涼，“皇祖母能救你一次，不代表能救第二次。掌嘴?！?p> “啪”的一聲，風(fēng)珞毫不留情地給了一巴掌。沒等季丹珠反應(yīng)過來，又是一巴掌扇了過來。
“你、住手——陛下，陛下救我！”
季丹珠瞧見了蕭逸，立馬奔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他面前，抬起一張淚水交織，楚楚可憐的小臉。
誰曾想蕭逸就和沒看見她一樣，徑直朝沈玉華走去。
他與沈玉華相識多年，如何不能分辨出沈玉華的情緒，因而看清沈玉華面上神情后腳步一頓，這才肯回頭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季丹珠。
“你惹皇后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