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蕭風(fēng)渡對南昭君的印象就不好。哪怕是后來,她救過駕,都仍舊無法改變蕭風(fēng)渡對她的印象。
過了半個時辰,眼見著頭頂?shù)奶枺寄芙o人曬下來一層皮了,蕭風(fēng)渡這才下令道:“將她帶到偏殿來。”
須臾,偏殿中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
就連在御書房里看奏折的蕭寒玨,都忍不住抬起頭來。
那太監(jiān)靠過來,細(xì)聲細(xì)氣的告訴他:“殿下,南家的小姐,與陛下吵起來了,她可真是勇猛!”
關(guān)鍵是,這種吵架聽得人心振奮!
那南氏嫡女,字字珠璣,沒有一個字是多余的。她說,人生來就是自由的,想做什么,應(yīng)當(dāng)全憑自己做主。
自己的命運(yùn),就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聽聽!
這些話多好?連他一個閹人,都聽得情緒激動。
只可惜,那些宮人就算認(rèn)為南昭君說的好,也只敢在心里,默默的替她捏一把冷汗。
畢竟,這皇宮里,是由陛下一人說了算。
她不過是個臣子之女,怎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偏殿里。
蕭風(fēng)渡負(fù)手踱來踱去,滿臉的憤怒,“你一個女兒家家的,竟說出這種話,簡直豈有此理!”
“英國公到底是如何教育出你這般,你這般不孝的女兒!”
果然和南昭君預(yù)料的差不多,皇帝很快就搬出,整個國公府來試圖震懾她了。
幸好她早有準(zhǔn)備。
南昭君雖然是跪在地上的姿勢,可她的腰板挺得很直。
講話的語氣,更是不卑不亢,“民女和離后,早與國公府劃清楚界限,由此憑證為據(jù)。”
她說著,當(dāng)真拿出來一份有雙方落款的協(xié)議。
蕭風(fēng)渡示意太監(jiān)呈上。
他閱后,勃然大怒,“你心機(jī)不錢,竟然連這步都想到了!”
南昭君淡道:“民女能有什么壞心思,只不過,我并非嫁給墨司彥的最佳人選。如果陛下強(qiáng)行要我去和親,那最后的結(jié)果,只能是魚死網(wǎng)破?!?p> 她的語氣平靜,可說出來的話,卻令蕭風(fēng)渡臉色大變。
“你膽敢威脅朕?!”
“民女不敢?!?p> “你難道就不怕,朕真的會因?yàn)槟憧怪?,而遷怒整個國公府?!”
“這普天之下,都是陛下說了算。陛下只管去做,不必顧及到人心。反正到時他們說什么,也傳不到陛下的耳朵里。”
“你……”
蕭風(fēng)渡被氣得,都忘了自己要說什么。
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官家女子,耍的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這成何體統(tǒng)?!
蕭風(fēng)渡怒火中燒,立刻沖門外吼道:“來人,將她拉下去,杖責(zé)一百!打到她學(xué)會閉嘴為止!”
“且慢。”
南昭君跪著,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即使她都沒有側(cè)頭去看,也能用余光,瞥見那一抹月白色人影,不急不緩的朝殿內(nèi)走來。
蕭寒玨從她身邊走過去,駐足道:“父皇,兒臣有話要說?!?p> 南昭君眉毛一挑。
他這是打算,當(dāng)著皇帝的面前,就維護(hù)她了?
蕭寒玨微微側(cè)眸,目光意味深長的看了南昭君一眼,隨后,她就被宮人給拉出去了。
殿內(nèi)的談話聲,外頭聽不清。
只能聽到咣里咣當(dāng),似乎是砸東西的動靜。
南昭君眼皮子忍不住一跳,心想,陛下的脾氣還真是暴躁。
想當(dāng)年也是。
皇帝對太子好是好,可身在皇室之中,哪一種關(guān)系會付出全部真心?
雖處在皇家,父與子之間,算計(jì)恐怕會大于親情。
南昭君在殿外,像根木頭一樣戳了會子,蕭寒玨就推開偏殿的門,大搖大擺的從里面出來了。
那一瞬間,南昭君有些恍惚。
她分不清是前世還是今生。
只記得,有一次蕭寒玨也是這般,從父親手里,將頑劣不堪的她救了下來。
“在想什么?”
南昭君一晃神的工夫,蕭寒玨竟然已經(jīng)走到她面前。
重點(diǎn)是,他極為自然的就拉起她的手。
隨后,在宮里那么多雙眼睛、各種目光的打量下,蕭寒玨旁若無人的,將她帶離了皇宮。
直到馬車在街上走了許久,南昭君才回過神來。
她看了看自己被他牽過的手,老臉一紅。
氣氛有些微妙。
南昭君深吸一口氣,緩聲道:“你都跟陛下說了什么?”
“你呢?!?p> “抗旨不嫁?!?p> 蕭寒玨笑了笑,“抗旨可是大罪,要誅九族的。”
“我九族就我一個。”南昭君挑眉,“我都從英國公府搬出來了,若是陛下還遷怒于國公府,那就太說不過去了?!?p> “難說。”
蕭寒玨語氣有些悠閑,看著她說道:“本宮也替你爭取了一把,但好像也失敗了。”
“哦?”
“不過……”
他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南昭君眨了眨眼,福至心靈的接下他的話,“不過你與陛下撕破臉了?!?p> “你都聽到了?!?p> “一半一半?!蹦险丫龑?shí)話實(shí)說,看向他的神色,復(fù)雜至極。
她沒想到,蕭寒玨這么多年韜光養(yǎng)晦,臥薪嘗膽。他吃了那么多苦,才暗中蓄下的實(shí)力,全因?yàn)樗?,就那么暴露在了皇帝面前?p> 或許,紙是包不住火的。
那些事,總有一天要被別人知道,隱瞞不住。但南昭君沒想過,這個原因……會是為了她。
這讓她的心里,總覺得過意不去。
要是這輩子,再因?yàn)樗龜噥y他的計(jì)劃,那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南昭君有些緊張,呼吸急促起來,蕭寒玨卻仍舊從容不迫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你真的嫁去西梁國?!?p> “為什么?”
這話說得蕭寒玨一愣。
南昭君下意識的,又去看那只不久前被他牽過的手,某種情愫似乎在心底暗暗滋生……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盡管,蕭寒玨從未明確表示過什么,連一絲情意都沒有。但是,有些事情,似乎在冥冥之中,就注定了。
話雖如此,南昭君的心里還是挺沒底的。
這一世,她心無旁騖,真是什么都沒敢想,光想著,要怎么幫蕭寒玨,掃平一切障礙,坐穩(wěn)太子之位了!
靜默了良久,蕭寒玨輕笑著開口:“本宮的心意,你不是一直都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