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醉樓內(nèi),天色漸黑正是熱鬧的時候,大批官兵忽然將整棟樓圍了起來,白暮往門口一站,樓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金醉樓內(nèi)有不少達(dá)官顯貴,有人認(rèn)出了他,不悅道:“東陽王府如此興師動眾,這是要干什么?”
白暮卻連眼皮都沒有抬,只是略一抱拳:“白某無意打擾諸位的興致,還請原諒。”
給手下使了個眼色,眾官兵涌入樓內(nèi)開始嚴(yán)查。
冷煙翠邁著平緩的步伐走下樓,親切的笑道:“白將軍,這是發(fā)生何事了,要這般陣仗搜查我的地方?!?p> 白暮倒是對冷煙翠恭敬,“抱歉冷姑,在下奉命追查兩名逃犯,還請行個方便?!?p> 冷煙翠呵呵一笑,花枝亂顫,“白將軍說的哪里話,反正這地方就這么大,查吧?!?p> 白暮掃視了一下樓層,去三層廂房走了一圈,走廊窗戶大開著,可以看到后院廚房的位置。
院子里竹竿上掛著衣服,似乎有人在忙碌。
秦子衿正準(zhǔn)備往前廳走,忽然快步跑來一位姑娘阻止他繼續(xù)往前,低聲道:“白暮來了,快走!”
秦子衿心想,這么快!抬頭望去,白暮已經(jīng)大步朝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妁言剛收拾好一切準(zhǔn)備回房休息,轉(zhuǎn)身就見秦子衿飛一般的來到身邊,抓起她的手,“快跟我走,白暮找來了?!?p> 妁言還未反應(yīng)過來,就被拉著來到井邊,心里有些慌:“你想干什么?”
秦子衿不由分說摟緊她的腰,“咕咚”一聲跳入了井中。
冰冷刺骨的水流瞬間包裹著全身,從四面八方涌入了身體,妁言只能緊緊的縮在他的胸膛里,求得一份安全感。
白暮來到后院,廚房里沒人都被叫去了前廳,轉(zhuǎn)頭看著竹竿上的衣服,濕噠噠明顯是剛洗過。
正心疑時,腳下忽然踩到了一個什么東西,彎腰撿起,竟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佩,背面赫然刻著公孫二字。
白暮一驚,這是王妃的東西!她果然藏在這里,四下尋找,只見不遠(yuǎn)處有一口井。
走到井邊低頭望去,平靜的水面黝黑深邃,沒有一絲波瀾,靜的仿佛一面鏡子。
水下的妁言已經(jīng)憋到了極限,匆忙之間呼吸的一口氣已經(jīng)消耗殆盡,胸腔內(nèi)疼的仿佛要炸開一般,腦袋嗡嗡直響,意識都開始迷糊。
秦子衿帶著她墜入了井底最深處,為了防止她掙扎引起懷疑,緊緊困住她的四肢,眼見白暮還未離去,妁言似乎已經(jīng)不行了。
來不及思量,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從喉嚨灌了進(jìn)來,流入心肺,那種火辣辣的窒息感逐漸緩和,仿佛一條即將渴死的魚兒被扔進(jìn)了海洋一般,舒服的渾身癢癢。
唇上軟軟的觸感讓她終于明白,那股清涼的氣息是從這里而來,下意識的緊緊咬了上去,想要索取更多。
白暮看著始終平靜的水面,終于轉(zhuǎn)身離開,帶兵一股腦走了個干凈。
過了好一會兒,妁言二人才從水面鉆出,大口大口的空氣闖入鼻腔,讓她止不住的咳嗽了起來。
秦子衿不斷的拍打著她的后背,“怎么樣?”
妁言擺擺手,“沒事?!彼F(xiàn)在手腳酥麻,渾身輕飄飄的,猶如重生一般,不要再舒服了。
躍出井外,秦子衿趕忙把她送回了屋里更換衣服,甚至安排了泡熱水澡驅(qū)除寒氣免得著涼。
一模后腰,才發(fā)現(xiàn)玉佩不見了,暗罵一聲后,知道事情可能不妙。
白暮回到府內(nèi),將玉佩拿給司徒云起,“王爺,王妃果然藏在金醉樓?!?p> 司徒云起:“人沒找到?”
白暮搖頭。
司徒云起提筆快速寫了一封信,讓白暮交給金醉樓。
“告訴她們,三天內(nèi)不把人交出來,本王親自去拿人?!?p> 妁言夜里還是發(fā)了高燒,小臉兒燒的通紅,嘴里不住的呢喃著什么,縮在被子里可憐兮兮。
秦子衿不停的替換著她額頭上的帕子,想要將她的體溫降下去。
冷煙翠將熬好的藥送了進(jìn)來,看著秦子衿:“東陽王府來信了,三天之內(nèi)不把她交出去的話,司徒云起親自來拿人?!?p> 秦子衿冷笑一聲:“他要來就來,我還怕他不成?”
冷煙翠目光一沉,微有怒氣,“你若敢亂來,我就如實稟告雪主,有你好受的?!闭f完甩袖離開。
秦子衿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暗暗握緊了拳頭。
輕輕將妁言扶起來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手拿著勺子一手拿著碗,將那苦澀的藥水喂了進(jìn)去。
妁言立馬皺著一張臉全吐了出去,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秦子衿。
“老實喝藥,病才會好?!鼻刈玉朴治沽艘簧祝娝€是咬著牙不啃喝,只是呆呆的看著他。
“為什么親我?”妁言燒的厲害,聲音既沙啞又難聽。
秦子衿看著她水汪汪的眼睛,因為生病的原因仿佛蒙上了一層霧氣,更添一絲脆弱感。
忍不住想要出言逗逗她:“怎么,你不是挺喜歡我親你的嗎?”
話音剛落,妁言忽然一巴掌扇了過去,差點甩在他的臉上,只不過因為身體虛弱無力,打偏了而已,差點把藥碗都掃在地上。
秦子衿連忙將她的手按住,“老實點,別亂動。”
好不容易折騰的將藥灌進(jìn)去大半,出了滿身的汗,長長的吐出一口氣,這死丫頭,病了還這么大勁兒。
替她蓋好被子正準(zhǔn)備離開,卻聽見妁言小聲嘟囔了一句:“你人真好?!?p> 秦子衿不由的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看見她沖自己微笑著,心里忽然有一絲絲的難過。
“睡吧?!?p> 走出房門,他心里堵得慌,似乎壓了萬斤巨石,有種說不出的感覺,自己一向是紅塵過客,處處留情卻從不動情。
這是雪主從小的教誨,一個人有了感情就等于有了弱點,沒有弱點才能一輩子瀟灑快活。
他也確實如此的活了二十年,今日不知怎么了,看見公孫妁言虛弱的樣子心里就很急。
再聽見冷煙翠要他將人送回那個火坑一樣的地方,一種無名點怒火就升了起來,難道是因為他向來和司徒云起不合嗎,還是有了別的心思。
不不!不會的!搖頭否認(rèn)掉這個念頭,思緒猶如一團(tuán)亂麻,擾的他心煩意亂,爬到屋頂上連喝了幾壇子的悶酒。
一連三天,妁言的病好了大半,除了身上還沒什么力氣之外,基本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
冷煙翠看著秦子衿依然坐在窗口,賞著外面的風(fēng)景看著街邊的人,絲毫不避諱自己還是個通緝犯的身份。
“你怎么還不把人送回去,難道真要等司徒云起找上門?”
秦子衿理了理額間的碎發(fā),“他有本事就來,大不了我?guī)藦拿艿莱龀??!?p> 冷煙翠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不要妄想了,我已經(jīng)通知了弟兄們,他們不會放你們出去?!?p> “你!”秦子衿急了,沒想到她會這樣做。
“還有,你擅自做的這些事,我已經(jīng)如實和雪主說明,與其心疼別人的處境,不如想想自己該怎么和雪主解釋吧。”
黃昏時分,天還亮著,司徒云起果然來了金醉樓,沒有帶大批的士兵,只有寥寥幾人。
冷煙翠知道他不好惹,別說朝中官員就連皇帝都得讓他三分,所以恭恭敬敬的將人請至樓上,好茶好水的招待著。
司徒云起也賣她面子,安安靜靜的開始品茶。
秦子衿帶著妁言來到二樓中間搭建的舞臺之上,樓內(nèi)沒開張時,舞臺都是垂下厚厚的幕簾遮擋著。
紅艷艷的絲綢層層疊疊像花瓣一樣,妁言覺得新奇鉆了進(jìn)去問:“你帶我來這里干嘛?”
秦子衿神情凝重的看著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你藏在這里,待會有人找你?!?p> “誰啊?”
秦子衿愣了半天,才緩緩道:“等會你就知道了?!?p> 妁言點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覺得奇怪,這人今天怎么有點不對勁。
一杯茶過后,司徒云起淡淡的開口,“冷姑,今天本王前來所為何事,你應(yīng)該很清楚,把人交出來吧。”
說完看了看天邊的晚霞逐漸升起,又道:“金醉樓馬上要開門做生意了,莫要誤了您的正事。”
冷煙翠笑容嫵媚迷人,嘆了口氣:“王爺您說的那個人啊,我冷姑實在是沒找到,不過,這兩日金醉樓內(nèi)身份不明的人就那么一個,不如王爺您認(rèn)認(rèn),看看是或者不是?”
雙掌一擊,對面的舞臺幕簾忽然“唰”的一聲直直升了起來,果然,一個美麗的女子正站在舞臺中央。
妁言被嚇了一跳,緊張的站在舞臺上四下看去,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對面的司徒云起,臉色瞬間蒼白一片。
過了好久她才忽然明白,她被騙了。
司徒云起見到人后,給身后的白暮使了個眼神,徑直起身離去。
白暮走到呆愣的妁言身邊,低聲說道:“還請王妃回府?!?p> 妁言心里空空蕩蕩,像是被人奪去了魂魄一般,最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東陽王府,坐在床邊整整一日。
她想笑,大笑,笑自己愚蠢,重活一回還是被男人騙,想起之前分手時,對方那般絕情的話語,割的她肝腸寸斷,痛徹心扉,卻還是不長記性,輕信旁人。
她只覺得王府里很冷,房間里很冷,冷到手腳已經(jīng)麻木,卻連起身活動活動的力氣也沒有。
窗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逐漸變?yōu)閮A盆大雨,冰冷的氣息隨著沒關(guān)上的窗口肆無忌憚的闖了進(jìn)來,時刻侵蝕著她的意識,奪去體內(nèi)的溫度。
終于,眼前一黑,徹底沒了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