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qū)山道,一輛紅色跑車上。
“哇喔!”
白沐湘嘴巴張成“O”字形,目光崇拜地看向白澤宇。
“哥哥,什么時候?qū)W會開車的?你不是對這些不感興趣嗎?”
“秘密?!?p> “我猜,你是特意為我的成人禮學(xué)的,對不對?”
“秘密。”
“你怎么老是秘密?問你什么都是秘密?!?p> “你換個問題?!?p> 白沐湘眉頭微皺,側(cè)過身,盯著白澤宇開車的樣子,大腦則在快速思考下個問題。
此刻,在午后陽光的沐浴下,白澤宇西服胸前領(lǐng)口露出的白襯衫,反射出了柔和的光暈,這使他看起來像瓷器一樣純潔干凈。
他沒有系領(lǐng)帶,任由白色襯衫上面兩顆精致的扣子敞著。
領(lǐng)口在微風(fēng)里不停地顫動,像是在他的純凈里又添了一抹不羈的色彩。
從白家郊區(qū)別墅出來以后,白澤宇先帶著白沐湘回了一趟市區(qū)的家里。
那是白祖之為白澤宇十七歲成人禮準備的一套房子,他早早地就自請搬出來獨住。
白澤宇洗漱完畢后,又換了一套深色西裝。
他鄭重其事的樣子,令白沐湘很滿意,心道:
“嗯~這才是哥哥對待妹妹成人禮的正確方式嘛?!?p> 白澤宇本就青春年少面容姣好,此刻,認真專注的他渾身上下又散發(fā)出一種成熟的張力。
這兩種不同的特質(zhì)交織在一起,渾然天成,令人賞心悅目。
看著看著,白沐湘眉間不自覺舒展開了。
她只顧著看英俊不凡的哥哥,一時間竟忘了所有。
等了一會兒,不見白沐湘說話。
白澤宇側(cè)臉一看,只見白沐湘在盯著自己發(fā)呆。
“怎么不問了?”
“哥哥,我怎么覺得你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哪里變了?”
“說不出來,就是一種感覺?!?p> “……”
良久,白沐湘終于想起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哥哥,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啊——”
“追日?!?p> 白沐湘一怔,瞬間又了然。
笑道:“原來是夸父追日——”
此情此景下,白沐湘決意撇開心事,忘卻煩惱。
她揚起笑臉,舒展著雙臂,盡情享受著這難得的肆意縱情之旅。
彼時,紅日西斜,天邊被紅霞遮蔽。
他們向著太陽的方向駛?cè)?,愈走愈遠。
車子最終停在日暮山山頂。
日暮山山如其名,這里是最佳日落觀景地。
白澤宇手心里都是汗,他不著痕跡掏出口袋里的手帕,擦了擦手心。
一片長滿野花野草的斜坡上。
兩個人并肩而坐。
霞光打在了衣服上,皮膚上,眼睛里,目光所及,到處都落了一層金色的細紗。
遙望遠方。
樹樹皆霞色,山山唯余暉。
整個世界被落日浸染得溫柔了起來。
“好美啊——”白沐湘不由得感嘆。
“都來過幾次了,你這樣,倒像是第一次來?!卑诐捎钶p聲道。
“沒錯?!卑足逑纥c頭道,“這確實是我們第一次來啊。我好開心!”
白澤宇側(cè)過臉,認真看著白沐湘。
她神采奕奕的樣子倒映在他如水似波的眼眸里。
“以前總是一群人來野餐,大家都只顧著玩,吵吵鬧鬧的。
哪能像現(xiàn)在這樣,只有我和哥哥兩個人。”
白沐湘姿態(tài)俏皮,眼睛里帶著討巧看著白澤宇。
“我陪在哥哥身邊,我們安安靜靜地坐著,
一起欣賞這落日的美景,一起聽林間的風(fēng)聲,
這些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哥哥,我說的對不對?”
白澤宇微微一笑,點點頭。
“哥哥,那你現(xiàn)在的感受和沐湘的感受一樣嗎?”白沐湘追問道。
“一樣?!?p> “哥哥是什么感受?”
“很特別的感覺?!?p> “嗯,沒錯。就是一種很特別的感覺?!?p> 白沐湘的感情得到了回應(yīng),她很是怡悅,不自覺握住了白澤宇的手。
“哥哥,你現(xiàn)在感覺幸福嗎?”白沐湘真誠問道。
“嗯?!?p> “沐湘也幸福。比所有幸福加起來都幸福?!?p> “你這么喜歡,哥哥以后常帶你來?!?p> 白沐湘聞言,松開了白澤宇的手。
小心地摘下一朵潔白溫婉的不知名野花,隨意插在了耳鬢邊。
她揚起臉,看著白澤宇的眼睛。
“可是對于沐湘來說,以后的每一次都不會比這一次更珍貴?!?p> “對于哥哥來說,是一樣的?!卑诐捎钫J真道。
“就是不一樣嘛?!卑足逑鎷汕蔚?。
“對于哥哥來說,一樣?!?p> “哥哥,你根本就不懂沐湘。”
“我懂,是你不懂哥哥?!?p> “可是,第一次就是最珍貴??!”白沐湘佯裝嗔怒道。
看著白沐湘生氣的樣子,白澤宇只覺得自己好笑。
他到底在跟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爭執(zhí)些什么。
“好,第一次最珍貴。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哥哥都聽你的?!?p> 聽到哥哥這敷衍的回答和無奈的語氣,白沐湘心里很是愉悅。
現(xiàn)在這樣,真的就像是回到了小時候。
那仿佛已經(jīng)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伸手挽住了白澤宇的胳膊,頭自然地靠在了白澤宇的肩膀上。
看著遠方的落日,柔聲道:
“哥哥,那你答應(yīng)我一件事,好嗎?”
“好。”
“從此以后,讓我陪你做很多很多第一次,好不好?”
聽到這話,白澤宇的耳朵倏地變紅了。
他完全沒有預(yù)料到,白沐湘會提出這種奇怪的要求。
在短暫的局促之后,白澤宇決定以手掩口,再干咳一聲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你答應(yīng)我?!卑足逑娌灰啦火垺?p> 白澤宇仔細想了想,許諾道:
“好,我答應(yīng)你?!?p> 為了避免白沐湘思維發(fā)散,聯(lián)想到更多具象化的第一次,進而提出令他更招架不住的問題,他決定主導(dǎo)談話的方向。
“沐湘,你今天過得怎么樣?”
“嗯,還行。就是有點累。
哥哥你不知道,應(yīng)酬太累人了。”
“沐湘成人禮已過,開始有男孩子追求了?!卑诐捎畹?。
白沐湘忽地臉紅了,掩面低聲道:
“哥哥,不許你笑我?!?p> 白澤宇并沒有笑。
他伸手,想要撫一撫白沐湘鬢角的那朵花。
手伸到半空,又收回來了。
“按照習(xí)俗,哥哥應(yīng)該帶你跳第一支舞,哥哥沒做好?!?p> 白沐湘抬頭微笑道:
“哥哥不用放在心上,今天還好有祁遇哥哥救場。
說起來,我還要好好謝謝他。”
白澤宇沒有說話,眼睛只看向遠方。
白沐湘也不再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
白澤宇側(cè)臉,看著白沐湘低聲道:
“閉上眼睛?!?p> “嗯?”白沐湘疑惑地看著白澤宇。
“禮物?!?p> “到底什么禮物,這么神秘?”
“閉上眼睛就知道了。”
白沐湘乖乖地閉上眼睛,嘴角掛著俏皮的笑容,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著。
好大一會兒,才聽見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好了,睜開眼睛?!?p> 白沐湘眼簾打開。
只見一個精雕細琢的古雅的木盒,靜靜地躺在白澤宇手上。
木盒上面,嵌著一顆鵝卵石般大小的血紅色寶石。
紅寶石周圍鑲著許多細碎的,光彩奪目的鉆石。
兩者相得益彰,在余暉下,更是彩波流動,熠熠生輝。
白沐湘接過木盒,只覺沉甸甸的。
仔細看,這木盒質(zhì)感細滑,仿佛被人摩挲過很多年。
“哥哥,這個看起來很貴重,這是哪里來的?”
“我媽留給我的?!?p> “咯噔”一下。
白沐湘的心,仿佛被什么撞擊了。
這禮物不同尋常,她猶豫了。
“這個太貴重了,哥哥。我不能收,爸爸他——”
白澤宇看著白沐湘的眼睛,面色如常道:
“送你的,就是你的了,隨你處置。”
白沐湘不想讓哥哥失望,就不再推脫。
她心里暗道:
一定不能讓爸爸知道,就像那條鉆石項鏈一樣。
去年李可馨生日,收到了一條她親哥送的限量版鉆石項鏈。
李可馨一時心熱,在白澤宇面前炫耀:
“禮物不在貴重,在于哥哥的有心?!?p> 后來,在緊隨其后的新年祈福宴會上。
白沐湘和白澤宇交換禮物。
竟然也是一條鉆石項鏈,而且是十分罕見的絕版粉鉆。
白澤宇的禮物一貫中規(guī)中矩。
如此貴重不尋常的禮物,讓白沐湘和白祖之大吃一驚。
同時在現(xiàn)場賓客中,也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沒有人知道,這項鏈是從哪兒來的。
宴會結(jié)束,白祖之和白澤宇在書房里談了很久。
然而,從書房出來,面對白沐湘,白祖之只說了一句話:
“說到底,他不是你的親哥哥。
你把項鏈還給他,如果以后他再送這些貴重禮物,你也要有分寸地拒絕?!?p> 他不是你的親哥哥。
千言萬語,都不敵這一句有說服力。
不知從什么時候起,白祖之就常常對她提起這句話。
它像石頭一樣壓在了白沐湘心里,使她不能盡情笑,不能暢快言。
每一次,她總想反駁父親:
不是親兄妹又怎么樣?
難道這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把他們這么多年,朝夕相處的感情給抹殺掉嗎?
可大多數(shù)時候,白沐湘還是默然接受了白祖之的安排。
那次也不例外。
在庭院里,那棵蔥蔥郁郁、枝繁葉茂的大樹下。
白沐湘說要歸還項鏈。
她盡可能把話說得委婉動聽,試圖掩蓋一些讓哥哥傷心的東西。
但那又如何呢?
尖刀不會因為有個漂亮的外殼,而失去傷人的鋒利。
背靠大樹而立的白澤宇,低眼沉默。
等著白沐湘用拙劣的話術(shù),說完他早已心知肚明的內(nèi)容。
良久,他開口道:
“我的心意,喜歡你就收下,不喜歡你就扔了?!?p> 他安靜轉(zhuǎn)身,沒有再看她,徑直離開了。
月色蒼白,樹影落寞。
那一刻,白沐湘知道,她一定傷了哥哥的心。
她怎么可能扔掉哥哥的心意呢?
白澤宇見白沐湘的眼睛盯著木盒,卻不打開,問道:
“發(fā)什么愣?”。
白沐湘聞言,收斂心神,垂眸低聲道:
“沒什么?!?p> 她小心打開木盒。
一陣清香撲鼻而來。
只見盒內(nèi),厚厚一層天鵝絨內(nèi)襯,上面空空如也。
里面竟然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