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那人表情猙獰決絕,不知用盡全力使狠的時候是否帶了一點賭氣的成分。明啄想著想著,眼睛瞇著笑了起來,學著對面那人往日虛偽的笑容,似調(diào)侃般使壞的問道:“你應該很好奇我為什么說那句話吧?”
宋詩白譏諷厭惡的神情中流出一絲狐疑,卻謹慎的沒有開口。
“如果我將你身體某個部位送到你樓里的掌事手中,你覺得會發(fā)生什么事呢?”明啄虛偽的笑容里流露一絲危險的意味。
宋詩白臉色一變,萬千情緒翻騰而出,思緒還未成型,腦海里忽然進入了一句極有刺激性的話。
“砍掉她的右手!”明啄忽然說道。
一股強硬的力道按著她的脖頸扣住她的左臂將她按在雕刻著騰龍的石桌上。
不知何時又出現(xiàn)了兩名黑衣人,一人拽著她的右手,將她的右手死死的固定住,另一人則拿出手中的長刀,高高的舉了起來,似閃電一般快速的落下。
宋詩白腦海‘轟隆’一下炸開了,本能的快速的高喊道:“我?guī)Я四茏C明自己身份的物件。”
有那么一瞬間,宋詩白覺得腦海中似有什么東西在嗡鳴,長絕不斷。汗珠遮蓋了她的視線,她卻能清晰地看見削鐵斷金的刀刃離她的手腕只有一節(jié)手指的距離。
她瞬間便反應了過來,那暗衛(wèi)沒有落刀,自己的手沒事。
可她全身還是止不住的顫抖,眼角處還含著將要留下的淚水。
她身體還沒有反應過來。
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過來,拍著她的臉,低聲嘲笑道:“我騙你的。既然做了局,就應該對自己多點自信。”
宋詩白抬眼望著他,一時竟有些懷疑自己是否了解對方。她只能做著了最原始的反應——后怕。
“你想要我的清風樓,我給你?!彼卧姲讍÷暤?。
明啄調(diào)侃玩味的神情之中多了一點發(fā)自真心地笑意,隨意的揮了揮手,示意那三人放開。
宋詩白解脫之后,說道:“西街東巷,李二娘?!?p> “何意?”明啄問。
“靈娘的真實身份,只有我知道。”宋詩白解釋道。
西街東巷是靈娘原先的住處,李二娘亦是她最初的名字。
而顧靈只是她后來改的名字。
“去核實一下。”明啄對著靈竹說道。
“是?!膘`竹應了一聲,離開了此處。
貼身侍衛(wèi)離開了?不讓其他暗衛(wèi)去辦?
宋詩白覺得有點奇怪。
“將她關(guān)起來。”明啄說著,將手中的水果盞放到了石桌上,挑眉笑道:“這個送給你。”
宋詩白面無表情的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她剛剛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
外界的人不知道她在哪里,因而,要如何救她?
按之前的計劃,東方清會暗中跟著她,聽指揮行事的。
對了,她身上好像帶了火折子。
。。。。。。
一切正按照往日的計劃順利的推進,沒有太多超出預料之外的事情,只是諸多小事夾雜在一起還是令人心煩。
靈娘將所有事暫且擱在一旁,專心的想起樓主不久之后的生辰。
其實所有的流程與布置都已經(jīng)計劃好了,宴請的名單也已經(jīng)擬定好了。只是,樓主與那些人只見過幾次面,且被宋家逐出族譜,不知那些人會不會來.....
其實,她另準備好了另一份名單,已做備用,但是,她覺得樓主大抵是不需要她的預備方案。
正想著,貼身婢女尤霜推門而入,將手中雕刻精美的木漆盒呈了上來,低聲道:“這是自稱是明家公子貼身侍衛(wèi)送來的?!?p> 明家公子?
靈娘皺著眉,將視線落到了那精美的木漆盒上,不由心頭一跳,總覺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發(fā)生。
“西街東巷,李二娘。他還說了這樣一句話?!庇人a充道。
靈娘臉色巨變,高喝道:“打開盒子!”
“是?!庇人犃畲蜷_機關(guān),竟看見里面放著一只蒼白的人手,當即將盒子丟了出去,嚇得尖叫起來。
靈娘低頭看了一眼木漆盒,又看了一眼那只已經(jīng)出現(xiàn)尸斑的人手,不好的聯(lián)想出現(xiàn)在她的腦海之內(nèi)。瞬間,她的臉色變得煞白。
樓主出事了!
“那人現(xiàn)在身在何處?”靈娘從恐懼掙扎出來,目光變得有些凌然,厲聲問道。
“在天字號接待大廳里?!庇人氐?。
“帶我去見他?!膘`娘道。
“是?!庇人獟暝鹕恚濐澪∥〉耐T外走去。
正在這時,一道熟悉吵鬧的聲音傳了出來:“顧靈呢?讓她過來見我!我前幾天都被刺殺成那樣了?也不好好調(diào)查一番,她對得起我嗎?!”
靈娘面上閃過一絲不耐煩。
前幾日,謝晏遭遇了一場刺殺,僥幸活了下來,還十分幸運的抓到了其中一名刺客。不知謝晏是怎么想的,偏偏覺得是她導致他被刺殺的。
簡直可笑至極。
他有什么證據(jù)能證明是她派人刺殺傅南,最終導致傅南派人來刺殺他的?
值得玩味的是,從傅南會派人來刺殺謝晏這一點來看,傅南也不是很喜歡謝晏。
靈娘正想讓人將他哄走,卻忽然意識到此人的用處。
于是,便讓人將他帶了過來,一臉認真的說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幫忙。”
謝晏見對方是求他的,立馬更正了態(tài)度,故意‘哦吼’一聲,聽不懂似的,對著身后的老者說道:“剛剛似乎有人在講話,你聽到了嗎?”
靈娘忍住扇對方的沖動,平靜的提醒道:“樓主出事了。”
“發(fā)生了何事?”謝晏一改方才找揍的態(tài)度,一臉嚴肅的問。
靈娘將方才發(fā)生的事簡單的敘述一遍,問道:“你覺得他們想要什么?”
“他們想要清風樓,還有那些錢莊。不過,得到清風樓會比較容易些。樓房的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讓,還有樓里奴役們的合同。以及暗衛(wèi)、清風樓運行的情況。當然,最終的是要,控制住你?!敝x晏只略加思考,便明白了明家人的目的。說罷,頓了一秒,又補充道:“控制住清風樓,百曉堂的歸屬問題便不再重要。所以,小心對方給你下毒。還有,拖延時間。宋詩白一定會想辦法逃出來的......可能還有一個辦法,繞過你給樓里的人下毒,以此控制清風樓?!?p> 靈娘慎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p> 就這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謝晏氣的‘呵’了一聲,商量道:“我去找宋家,將這個消息告訴宋家家主?!?p> 靈娘想到什么似的,笑著對謝晏道:“好啊,你去吧。”
對方的笑容似有戲弄的意味,但謝晏顧不了那么多,轉(zhuǎn)身便離開了此處。
貼身婢女見此,正想問些什么,卻見靈娘著急的朝著大廳走去,便閉上了嘴巴。
同時,暗中做了個手勢,讓暗衛(wèi)全部跟上。
接待大廳中坐著一位面容硬朗,氣質(zhì)陰冷、似有些古板的墨衣男人,以及身旁站著一位弓腰逢迎、面容狡黠,看上像是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
靈娘跟站著的那位打過交道,知道他是明家的人,也知道他是明家派來與宋家作對的。坐著的那位,她也見過,是明家公子身旁的貼身侍衛(wèi)——靈竹。
“怎樣才會放人?”靈娘沒有跟他廢話,直接問道。
靈竹將事先準備好的精致小巧的錦盒遞給了身旁的中年男人,朗聲道:“三日之內(nèi),將清風樓的產(chǎn)權(quán)、奴役、暗衛(wèi)以及人脈來往全部過繼給孫康?!?p> 孫康拿著那精致小巧的錦盒,狗仗人勢一般走到靈娘面前,挑釁般的打開那錦盒,大肆宣揚道:“這是噬心丸,吃了它,能讓人......”
還未等孫康說完,靈娘毫不猶豫的拿起錦盒里的毒丸將它咽了下去,面無表情的說道:“三日之后,我要看見樓主出現(xiàn)在南州。若是食言,我會讓孫家以及你的主子一起在這世界上消失?!?p> 讓孫家,明家大公子消失?就憑她這一個奴婢?
靈竹嗤笑一聲,嘲諷道:“三日之后你能活下來再說吧?!闭f罷,他語氣一頓,眼中似有欣賞的意味,贊賞道:“不過,你的忠心值得稱贊?!?p> 這狀似稱贊般的評價逗笑了靈娘,嘴角不由微微翹起,感慨道:“狗評價狗,真有意思?!?p> 靈竹神情之中的贊賞消失了,卻沒有繼續(xù)斗嘴,因為這毫無意義,只道:“明日開始對接?!?p> 說罷,便沉默著起身離開此處。
孫康留在原地,表情從囂張變得有些茫然。
靈娘笑著看著他,冰冷的說道:“你不滾?”
這帶著惡意的提醒聲音將孫康從茫然中拉了出來,繼而變得更加囂張,邊走邊道:“你明天給老子等著?!?p> 待兩人走了約有一盞茶功夫后,靈娘方才從沉默中回過神來,低聲喊了一聲:“張勛?!?p> 話音未落,一道黑色身影便出現(xiàn)了大廳之內(nèi)。
“掌事打算如何?”張勛問道。
“殺?!膘`娘平靜的眼神中多了一份狠厲。
她怎么會被一個小小的毒藥控制呢?
。。。。。
謝晏以南州司馬的身份求見,很快見到宋家家主,并將宋詩白出事的消息告知了對方。
“多謝大人告知。不過,她現(xiàn)在不姓宋,自然跟宋家沒有關(guān)系?!彼渭壹抑髂抗鉁啙?,精神似有些不濟,聲音也有些發(fā)虛,軟綿綿似的。
“她可是女兒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聯(lián)系,您真的一點都關(guān)心嗎?”謝晏不解的說道。
聞言,宋家家主渾濁的目光似清明了一些,看向了謝晏,問出了一個尖銳的問題:“謝大人不也是謝家家主的嫡出長子嗎?他為何沒有留在您呢?”
謝晏似乎沒想到對方會這么說,明顯愣了一下,思緒有些復雜的說道:“我明白了?!?p> 世間父母,愛子女者,也需一些運氣才能得到。家人亦如此。
正在謝晏起身打算想其他辦法時,又聽到面前的老人從喉嚨中發(fā)出虛無蒼白的聲音。
“大人,是榮王的人?”
謝晏搖了搖頭。
“那便是陛下的人?!彼渭壹抑髁巳坏馈?p> 這一聲嘆息并非問句,而是以篤定的語氣感慨的肯定句。
謝晏忍不住打量了面前的老人幾眼,見她依然是那精神不濟、昏昏沉沉的摸樣,心底不由有些心驚。他已經(jīng)明白,眼前的老人只是看起來糊涂,但腦子可比官場里的某些老油條聰明百倍。
只是,他不明白,對方是怎么知道他是陛下的人。
“宋家唯有女兒可以繼承家業(yè)??伤渭抑畠?nèi),女子之中唯有宋詩白最為出挑.....您真的不打算幫宋詩白?”謝晏不甘心的繼續(xù)問道。
宋家家主不再說話,閉著目似乎已沉沉睡去。
謝晏無奈的嘆息一聲,只好離開。
宋家家主睡意漸沉,慢慢發(fā)出呼聲。
謝晏本想在門口走的慢幾秒,看看對方會不會叫住他,直到聽到鼾聲的那一剎那,氣的直接快步走了出去。
門口處,正好有管家在等他,似乎想將他‘請’出去。
謝晏瞬間慢了下來,走的速度堪比蝸牛爬樹。他邊走邊問:“采南兄現(xiàn)在何處?”
“公子有事出去了?!惫芗铱蜌獾幕氐馈?p> 謝晏停住腳步,自顧自的說道:“那我等等他吧,正好有事找他?!?p> “不是,我家公子是離開南州了,現(xiàn)下不在這兒。您等也等不到啊?!惫芗艺f道。
“采南兄去哪了?”謝晏問道。
管家仔細想了想,回憶著說道:“好像是和湖.....不對,也有可能是太山坨......公子沒說清楚,只說半個月內(nèi)必回?!?p> 太山坨?那不是天域門的地盤嗎?
謝晏不動聲色的‘哦’了一聲,面露遺憾道:“那只能改天了?!?p> 說罷,他又問道:“采南兄去這么遠的地方,家里人不擔心嗎?”
管家‘哎’了一聲,嘆息道:“瞞著呢。老夫人特地吩咐,不讓對其他人說,尤其是夫人,說是怕夫人傷心。家里的暗衛(wèi)已經(jīng)騎馬過去追了,不知道什么時候能追到。不過,但我估摸著,再過一二天,夫人定然會知道?!?p> “這樣啊?!敝x晏哀嘆的搖了搖頭,似在感慨。
原來,天域門的爭奪還沒結(jié)束。
不過,他從公主留下的暗網(wǎng)里聽到的消息是,天域門的下任門主是宋樂蓉啊。
等等,他記得顧靈說過,宋樂蓉也離開了南州,去了和湖.....
謝晏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禁嘆了一口氣。
好大的一盤棋,不知詩白沒有踏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