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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她強(qiáng)取豪奪之后

第二十四章 焉有人其黃雀后

  “三月十四日,呼延晏于郊外遇公子,談其蒙獲之死,悲憤異常,將鄭懋一腳踹于樹上,鄭懋不服復(fù)推于他,二者你推我,我推你,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以公子一屁頓而休焉。”

  文繡清了清口,繼續(xù)道。

  “美人受痛,我替姐姐心疼非矣,于是左出拳,右出力,蹬下盤,踩腳趾,呼延晏嗚呼大哭,大跪磕頭,誓要拜我為師,鄭懋復(fù)跪抱腳,愿歸我門下,問蒼天,何生我這一高人,使二男相爭我……”

  媞禎穿著白縠敞袖袍搖曳在天光之下,輕輕哂笑,“小央挫什么都沒學(xué)會,慣學(xué)會胡說八道了?!?p>  她的拿著剪子一張一合,正拿對一株新發(fā)的姚黃牡丹上下其手,隨著花蕊一寸一寸剝落,最后就只剩下中間一只主桿,遺世獨(dú)立,英姿挺拔。

  文繡將信放下,看著著那花道,“姑娘……這花剪禿了?!?p>  媞禎將銀剪子放在一邊,退步慢慢欣賞,“剪去主桿之外的雜枝爛葉,這花才能開得更好,你看,現(xiàn)在已經(jīng)清理得非常干凈了?!北銖椓藦椧滦渖系牧酰诚蛞贿?,“你說到了如今,是不是天意呢?”

  曹邇道:“明眼人眼里一切自然是天意,他們怎么會知道還有事在人為的道理。如果不是咱們推波助瀾,把蒙獲是尸身和鄭懋的暗哨一齊推到呼延晏眼前,那所有人又怎么能見證這個(gè)巧合,又怎么深深相信一切是鄭懋自己多行不義必自斃的結(jié)果,他們當(dāng)不然不會知道,蒙獲從始至終都在咱們手里?!?p>  透明的陽光落在他身上,他攥緊手,像攥著一把火,“至于手書,不過是搜府那日,以鄭懋意圖斬草除根之言誘騙蒙獲寫下的絕筆信,只可惜那信上牽連了咱們,只能勞駕姑娘您親手再仿寫一份了?!?p>  媞禎髻上架著一頂蓮花鑲玉小冠,隨著身姿緩慢搖動,“用蒙獲嫁禍鄭懋,逼呼延晏記恨,催發(fā)他的憤怒,再到蒙獲之死真相大白,引起誤會,形成離析怨懟事實(shí),一旦鄭懋一死,呼延晏必然落入忌憚之中。”

  她笑意嫻靜,從容漫步到廊下,悠然落坐,“你知道我為的是什么嗎?我為的就是讓劉溫鈺全權(quán)向我靠攏。禁臠,自然只有我一個(gè)人能獨(dú)享,他們想從我手里分權(quán),白日做夢?!?p>  文繡將茶捧給媞禎,喂了一口,笑容滿面,“螳螂捕蟬,黃雀在后,可誰又知道,黃雀其后還有人呢,而姑娘正是這個(gè)人。”

  天光悠長,曹邇扯起珠簾卷在一起,低低會意,“張?zhí)蛉艘菜懒??!?p>  媞禎目光如清冷碎冰,“瓦罐不離井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能有什么辦法?!?p>  曹邇試探發(fā)問:“那姑娘覺得,端慧太子會以為是誰?”

  媞禎眼簾微垂,輕輕一咳,甚至有點(diǎn)諷刺的表情,“誰強(qiáng)出頭就是誰唄。反正我猜是呼延晏,你覺得呢?”

  曹邇揚(yáng)了揚(yáng)嘴角,擠出一個(gè)笑,“姑娘說誰,自然就是誰,端慧太子以為是誰,那自然也是誰?!?p>  媞禎唇角一勾,目光灼灼注視著他,起身扶著欄桿,踱步往屋里去,“如今劉溫鈺形勢安穩(wěn),咱們可以再往前走一步了?!?p>  曹邇在后面跟著,還不忘一一匯報(bào),“派去膠東的探子來了信兒,若非不差假,私鹽運(yùn)送一事直聯(lián)通洛陽、澠池、襄陽和汝南等地,至少是這四地的商行必然知情,至于旁的只怕多多少少都帶些連襟。如今正挨個(gè)盤對,等對照上了,洛陽十三舫販賣私鹽就能坐實(shí)個(gè)十成?!?p>  媞禎悠悠吐出一口氣兒,“當(dāng)年咱們查抄平陽孫氏的時(shí)候,曾在賬冊上發(fā)現(xiàn)有膠東鹽港的售運(yùn)單子,那時(shí)孫梁商道共用,只要一家有臟,兩家都得黑,果然一查就查得出?!?p>  曹邇攥了攥手,“這一次必然能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媞禎轉(zhuǎn)身坐下,吞了一口茶,“我自有主意,眼下先把證據(jù)拿出來才是真的。”

  這一日春和景明,溫鈺特地到未央宮求見劉堯,然而才下輦轎,已見李廣就一路小跑著趨前,“主子此刻正因羌族首領(lǐng)木達(dá)葛相助闕氏煩心呢,怕是您現(xiàn)在進(jìn)去容易吃罪。”

  羌族駐地在長安后側(cè),如今闕氏已得羌族外援,一旦調(diào)動兵馬就容易后方受掣,對現(xiàn)在形勢極其不利,劉堯自然大惱。

  溫鈺平緩微笑道:“孤此番前來就是為解叔父心頭之憂,還請公公幫忙通傳?!?p>  李廣低頭看著臺階,狀若思考,到底進(jìn)去通傳了一聲。

  待得回音后,溫鈺伸手推開飛金墜銀的朱紅菱花門,寂靜之中,只見一側(cè)孤清的影坐在成疊堆積的奏章前。

  劉堯扶了扶頭,一臉倦容凝在了眉心,如一點(diǎn)烏云,凝固不散。然見溫鈺,他才重舒了眉宇,“說吧,什么事?”

  溫鈺看他面容,心里已經(jīng)意會三分,他問:“侄兒是特地為羌族首領(lǐng)木達(dá)葛投誠闕氏一事而來,想解以叔父燃眉之急。”

  劉堯微抬眸光,“你有何妙計(jì)?”

  溫鈺道:“只需叔父執(zhí)筆同襄王祁昊書信一封,授祁昊殊禮,誘以祁昊之力為叔父所用,合力討伐闕氏?!?p>  劉堯不由色變,“你以為他不成為第二個(gè)闕氏?”

  “我曾聽一漁者說,只有用蝦米作餌,魚兒才會垂涎上鉤。更何況萬事萬物相生相克,相反相成。所以侄兒才敢大膽設(shè)想,倘若叔父給祁昊豐厚封賞,讓他看見您的誠心誠意,讓他見識到您對他器重和信任,或許他會為了這眼見所得的利益而同叔父沆瀣一氣。叔父是天命之才,必然通達(dá)‘欲高反下,欲取反與’之策,有時(shí)以退為進(jìn),未必是壞事,或許逆道而行,才會有意外的收獲?!?p>  劉堯面上未動容,心里卻已有些觸動。只是相比,此刻他對溫鈺的疑惑,遠(yuǎn)大于他對襄王的忌諱。

  “人人都說你病骨一身,可有誰能想到,偏偏是他們最看不起的羸弱之人,卻能未雨綢繆謀算至此?!彼麛苛祟伾?,“你不是不周到,而是太周到了?!?p>  溫鈺微微一笑,“為了活著,侄兒不得不學(xué)會周到?!?p>  “所以你此行才是真正‘欲高反下,欲取反與’之策吧?”

  溫鈺心頭猛地一震。

  “正是?!睖剽暤f:“若能未雨綢繆得叔父庇護(hù),做個(gè)閑云野鶴的王爺,便是我最大的福氣?!?p>  他抬臉相迎,“我只想活著。”

  殿中極安靜,樹枝雨水滴落的清脆也回響不絕。劉堯端詳溫鈺良久,反復(fù)摸索他的話,慢慢呼出一氣兒,“鈺兒方才所言,我會慎重考慮。”

  端起一側(cè)的茶水吃了兩口,“眼下,我倒是還有另一個(gè)難題,想聽聽鈺兒你的想法?!蹦抗獠粍?,盯著桌上一本本紅綢面的奏章,“這些天,朝臣各諫皇后人選,有人想薦南陽王生母陳氏為后,有人薦另擇良臣之女入主中宮,你怎么看?”

  溫鈺聽他這般乍問,也不能一言相斷,“按叔父之意,原是屬意于誰呢?”

  劉堯抄起手捋了捋胡子,“荀氏早亡,后院之事多是章氏協(xié)理,幾年前我也上奏過朝廷,立章氏為繼妃。”他換了一口氣,“平心而論,我自然更屬意于自己的妻子。只是她的身份……朝野之中多有駁論?!?p>  夫貴妻及,章有容作為名副其實(shí)的中山王妃,立為皇后,這原是最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氖?,可朝臣卻始終不可提起此人。

  便是因?yàn)槠渲杏辛硪粋€(gè)緣故。

  

執(zhí)手簪星

這幾章新角色會陸續(xù)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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