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沄和聞陸回到沙漠的時候,天空中明月高掛,綴滿繁星。
程沄累得話都不想說了。
她沒想到白疾就那么飛馳了小半個時辰,他們就得活活多走幾個時辰回來。
至于白疾,大概是怕熱,后來進了御妖手環(huán),死活不肯出來。
臨近廢墟,城門口一座沙堡在暗夜中出奇的亮眼。
但見那座沙堡的頂端結(jié)滿了厚厚的冰簇,倒映著天上的繁星,美不勝收。
一柄晶瑩剔透的巨大冰劍斜插過沙堡頂端。
劍指天穹,星辰撼動。
又不知在里面綴了什么會發(fā)光的寶石,光芒透過冰劍散發(fā)出來,一時間光芒萬丈好不耀眼。
廢墟里什么時候多了這么一處亮眼的景致?
程沄下意識側(cè)首。
視線和聞陸的在空中碰撞。
噼里啪啦!
確認(rèn)過眼神,是這家伙干的!
受不了程沄看暴發(fā)戶的眼神,聞陸虛咳一聲。
“只是給了些靈石,一切皆是城中執(zhí)事布置。此次出行靈石匆忙,靈石未帶充足,只能便宜行事?!?p> 很快,程沄就知道他說的便宜行事是如何便宜了。
因為沙堡頂端的冰簇足夠多,凝聚出了一股寒氣,周遭溫度比其余地方低上許多。
這對難民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福音,他們卷著鋪蓋,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帶,尋個角落往沙地一躺就呼呼大睡起來。
遠遠望去,沙堡周遭鋪滿了人,密密麻麻,都無處下腳了。
聞陸這是以一人之力為廢墟貢獻了個空調(diào)。
程沄大為震撼。
“你如此做,是為了幫扶難民?”
聞陸略一沉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p> 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程沄這才看到那柄冰劍上還刻著兩字:【尋人】。
不僅如此,在沙堡的正前方還豎著一塊牌子,上書:【提供消息者,必有重謝?!?p> 敢情這些難民聚集于此,不僅僅是為了乘涼,還是為了這筆豐厚的報酬啊!
程沄側(cè)首仔細(xì)的打量聞陸。
不是暴發(fā)戶,而是肥羊待宰。
也別讓別人宰了,她先磨刀霍霍向豬羊吧。
程沄呲牙:“尋人?你早說啊,廢墟里的人我熟,你展開說說,興許我能幫你找?!?p> “尋我?guī)熋??!?p> 程沄立即來了八卦精神。
“師妹好啊,多大年紀(jì)?你說你師妹不好好在北淵待著,跑到西極這犄角旮旯地方做什么?”
難不成又是什么任性嬌貴的千金小姐,一言不合離家出走?
再不然就是我愛師兄,師兄不愛我,我逃他追,插翅難飛?
雖然不清楚程沄在想什么,但聞陸感覺有被冒犯到。
“我與師妹素未謀面,只是師傅讓我來此處尋她。”
?。窟€有這種操作。
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有的師傅就這么不靠譜,好比她的師傅奎老鬼。
要是哪天冒出來說她多了個師弟或師妹,她一點都不會覺得奇怪。
這么想想,這事也不是多離奇。
兩人起起落落,在不驚醒眾多難民的情況下,終于成功進入沙堡。
在聞陸的解說下,程沄也了解到他的師傅是個神出鬼沒的御妖師。
一次偶然去聞家做客見到了年幼的聞陸,覺得他天資聰穎當(dāng)即要收徒。
聞家當(dāng)然不肯啊,他們聞家在北地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世家,底蘊深厚著呢。
族中不知有多少前輩曾是北淵鴻鵠派的長老、執(zhí)事,就連掌門也出過幾個。
曾經(jīng)的鴻鵠派是天楚大陸頂級門派,雖說今非昔比,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單論機關(guān)數(shù)術(shù)在整個天楚依舊難出其右。
放著這樣一棵大樹不靠,誰愿意讓小輩跟著一個前景不明的御妖師混?
聞父拒絕三連,差點上演翻臉無情,拔劍相向。
可沒想到?jīng)]過多久,聞陸自己要拜師了。
此中細(xì)節(jié),聞陸沒有細(xì)說。
再說一著收徒,這師傅便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算起上個月,十余年間師徒二人統(tǒng)共才見了三回面。
程沄搖搖頭,心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這師傅委實不靠譜。
聞陸對此并無不滿,在程沄眼里又打了‘老實人’的標(biāo)簽。
“師傅有要事在身,遂遣我來此照應(yīng)師妹。”
“說了這么久,那你師妹姓甚名誰,年芳幾何,她住哪里?”
聞陸搖頭三連。
好家伙,一問三不知,你確定能成功找到師妹?
“要我說,你就該往廢墟里一站,扯嗓子喊一喊師妹,別說一個師妹了,就是一群師妹都有了。”
程沄語氣揶揄,聞陸神情窘然。
“師傅有言,我?guī)熋铭Q立雞群,只要出現(xiàn),定是人群中最亮眼的一個?!?p> “美人兒?那你要去城中找啊!”
聞陸搖頭:“師妹在廢墟。”
聞陸最初并沒有多想,師傅既說了師妹長相出眾,想來在此地一問便知。再加上師傅說此地強者遍地,讓他過來好好歷練一番。
他一聽,沒有多想就興匆匆的來了。
咳,他當(dāng)然主要為了尋師妹。
可誰想,他在廢墟里尋了一月有余,別說樣貌出挑了,就是樣貌他都看不到。
他倒是有靈器能透過麻布看清那些女子的臉,可此舉太過孟浪,有違君子之道。
如此一來,他只能出此下策了。
程沄覺得世家子弟總是有這樣那樣的偶像包袱在身。
要讓他們?nèi)ネ黄频拙€,那肯定不可能??烧账@種找法,師妹還沒找到,他自己就要成為下一個難民了。
哎,兄弟啊,你好歹是遇上了我。
程沄很有義氣的拍拍他肩膀。
“師妹的長相暫且不提。那你總知道你師傅樣貌吧?你畫個畫像來,往城頭一掛。你師妹但凡在廢墟,肯定能看到。
與其大海撈針,不如讓她自己送上門來?!?p> 聞陸略一沉吟:“此舉,甚好?!?p> 他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張黃皮卷子。
“這便是我?guī)煾诞嬒?,是我幼時所作。”
程沄接過,展開,一看。
我去,這誰??!
過于眼熟!
她不信邪的重頭又打量了一遍,這畫像之人身著蘇方仙袍,氣宇軒楊,面容俊朗,渾身上下整理的一絲不茍。
單從打扮上來說,真是跟奎老鬼風(fēng)馬不相及。
可他這張臉,還有這核桃仁帶促狹的笑眼。
這分明就是奎老鬼嘛。
“如果我說,他是我?guī)煾担阈艈???p> 聞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你覺得呢?
他蹭蹭蹭的收起畫卷,轉(zhuǎn)身就走。
好吧,她也覺得這是個笑話。
奎老鬼怎么是他師傅??明明只是廢墟里一個古里古怪的老頭。
卻不想,聞陸走出去沒兩步一個旋身回來,沖到她面前站定。
上下左右,前前后后打量。
聞陸點點頭:“師傅果然誠不欺我!師妹這長相,果然是人群中一枝獨秀。”
噗!
程沄吐血。
秀兒,是你嗎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