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上的幾個大字,閃閃爍爍。
城池一周,難民們見縫插針,縮在護陣邊緣的光暈里,劫后余生。
大晚上的不睡覺,折磨人。
呲呲呲!
十幾個難民被裹得像粽子,一個接一個。在沙地留下一條條蜿蜒的痕跡。
程沄像個纖夫,她要累死了。
詭異的拖拽聲由遠至近,間或傳來幾聲模糊不清的悶哼聲。
城外難民們要嚇死了。
他們死死盯著沙暴的方向,風沙漫天不能視物,直到一個高大的黑影從里面穿出來。
一株兩人高的草。
造型奇特,只余一根葉片在前,好似沖他們招了招。
其余的全延展到地面,葉端處卷吧卷吧,鼓成包。
草,綠到發(fā)光!
“妖!”
“有妖來襲!”
難民們嚇得嗷嗷直叫,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
程沄不管他們,卷起葉片用力一拋。
嗖嗖嗖!
十幾個難民從天而降,精準無誤的甩到城門底下,堪堪滾進護陣光暈之內。
哦耶,精準度滿分。
至于暈死的被砸醒,醒著的被嚇暈。
這就不是程沄能控制的了。
力度還有待改進嘛。
程沄立在城門口,沒有多余的動作。
碧綠的葉片隨風搖擺,像一顆海草。
一群難民安靜如雞,屏息不敢動彈。
仙!啟!城!
被這三個大字閃到了。
這城池啊,別的不清楚,人文精神很欠缺啊。
那么多難民呢,不是一只只螻蟻?
就眼睜睜看著他們自生自滅?
城里有那么多高階御妖師,隨隨便便一個護陣、靈器,就夠難民們活命的了。
她在廢墟里生活過一段時間,再清楚不過,難民們每天的最大追求不過是活著。
活著,很難嗎?
難!
這個世界似乎就是這樣,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御妖師為何要幫助他們呢,非親非故的?
難民們沒有因為眼前這株草妖一動不動而放松警惕。
這草妖,指不定在憋什么大招。
看到它一根根細長的葉片全部朝天直豎。
他們更害怕了。
草妖動作了!
他們要嚇尿了。
哎?
草妖頭也不回的鉆入了沙暴。
一小女孩怯生生道:“它,好像沒有惡意!”
“屁啦!妖就是妖,妖生來就是惡!死丫頭你別忘了,這沙暴就是妖帶來的!”中年人暴躁了。
妖生來為惡的聲音很快就蓋過了一切。
難民們聲嘶力竭的咒罵妖。
都是妖帶來了災難,奪走了生命,讓他們在無盡的痛苦中掙扎。
……
程沄避開沙妖獸,又撿了幾個生死不知的難民。
她生于和平年代,是沒法那么冷漠的看著生命的流逝而無動于衷的。
她倒不是想要充英雄,只是在做點力所能及的事。
唯心安爾。
至于那些拯救世界的事,就交給真正的大英雄去做。
比如,眼前這個正在與一只沙妖獸纏斗的少年人。
少年人烏發(fā)雪衣,手執(zhí)長劍!身法利落,一劍劍祭出,砍得沙妖獸頃刻間嘩啦啦潰散成沙。
只是,沙妖獸之所以被稱為沙妖獸,乃是身體里除了一顆妖丹,一條大舌頭,其余全是沙。
沙能散,也能聚。
一次次聚散,一次次斬殺。
程沄從最初興致勃勃,看得神情疲憊,眼神逐漸秋刀魚。
???
少年人依舊對付得游刃有余,似乎未盡全力。
程沄在暗處暗暗著急。
兄弟,你搞快點啊。
擋著我回城的路了。
似乎是感應到了程沄的心聲,少年人猛然轉身,劍指一方。
“白疾!它在那!”
隨著他一聲冷喝,一道白影從天而降!直奔而來!
直奔而來?
糟糕,被發(fā)現了。
程沄拔腿就跑。
敢情這少年留有余力,是早早發(fā)現了她,深怕她在暗中搞偷襲,來個鷸蚌相爭漁人得利?
根須甩動到了極致,程沄的速度驚人。
在她身后,白影越來越近。
嘖!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雪狼,身姿矯健,四肢發(fā)達,頭頂上有一撮銀灰色毛發(fā)尤為顯眼。
雪狼妖,傳說中的冰原之主。
對于雪狼妖來說,沙漠這樣炎熱的地方無論對它的身體還是習性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驗。
可它的速度,比程沄快多了。
幾乎一眨眼就將程沄撲倒在地。
程沄吐血,兄弟!你搞錯對象了!
那邊的少年已經一劍解決了沙妖獸,疾馳追來。
等看到雪狼妖身下為何物時,他的臉一下子,爆紅。
“白疾,回…回來!”少年的聲音都飄了。
“嚶嚶嚶……”
雪狼妖爪下傳來抽泣聲,它抬起爪子,一臉懵逼。
身姿纖細,衣衫破碎,肩膀的肌膚要露不露的。
人?
哎?它抓到的那株草呢?
雪狼妖不信邪的將人扒拉了下。
對上一雙錯愕的眼眸,雪狼妖愣住了。
程沄也愣住了。
咋還帶翻面的?
方才收的急,她的衣服還沒穿齊整呢。
一頓收拾,程沄總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雪狼妖對底下這個瘦不拉幾,黑不溜秋的人沒興趣。
‘呲哼’一聲,丟開她跑了回去。
“你是誰?”少年走到她面前。
程沄剛想說話,體內一陣洶涌,“哇”得吐出一口血。
眼一翻,頭一歪,暈了過去。
少年:“……”
轉頭看狼。
雪狼妖抬爪:“……”不是狼,狼沒有!
……
肆虐的沙暴早已停歇,天空無比澄澈,竟有一些奢侈的藍。
平靜的廢墟,讓人恍惚以為昨夜的一切只是一場夢。
然而,滿目瘡痍。
原本還保留著房屋外形的住處都被風掀了頂,所有的小路都被夷為平地。
有人曾問,廢墟里那么多難民,怎么就沒人著手搭建房屋,重建家園?
怎么會沒有呢?
只不過每一次沙暴,廢墟就會恢復到最糟糕的樣子罷了。
城門口;
幾個難民麻木的發(fā)著呆,他們身邊是幾具殘缺不全的尸身,是死不瞑目的遇難者。
風,燥熱又干燥??諝庵酗h著濃郁的血腥味。
令人作嘔。
三三兩兩的難民在四周翻找。
沒有哀嚎,沒有哭喊。
他們機械式地搜尋附近的生還者,被找到的人臉上看不到任何劫后余生的慶幸,有的只是麻木和死寂。
路上隨處可見的烏鷲,它們比任何人都熱衷尋找遇難者。
程沄醒來的時候,身邊就有一只烏鷲。
還沒等她反應,一只雪白的爪子拍下。
烏鷲的身體陷入沙地,徒留兩只腳在外,抽~~搐。
對上程沄的視線,雪狼妖默默收回爪。
呲,不是狼,狼沒有。
程沄:“小樣,我都看到了。”
被程沄看得發(fā)毛,雪狼妖一個閃身,撒丫子跑路了。
這是廢墟中的一處破屋,房頂只有一半,投下來的陰影恰好遮住她一人。
至于另一邊,一個少年閉目盤坐在沙地里。
陽光灼灼,他額頭不見一絲汗水。渾身上下,透著不切實際的干爽。
少年面若冠玉,清俊不凡,就打量的這么一會,程沄覺得身上的燥熱仿佛都去了。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過火熱,少年睜開眼。
眼神清澈,黑白分明。
好嘛,第一印象真不錯。
當然,這是她對少年的,少年對她卻是蹙了眉頭,滿眼警惕。
四目相對,誰也沒開口說話,氣氛怪尷尬的。
有句話說,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最終還是少年先開口:“你是御妖師?”
程沄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笑。
“我這氣質,看著不明顯嗎?”
?(???)?優(yōu)雅)
少年下意識的打量了她一眼。
衣衫襤褸,身形狼狽,稻草干般的頭發(fā)凌亂如雞窩。
這氣質,過于明顯!
╰(???)╯
呈心
程沄:小哥哥,快到碗里來~ 少年:……可怕…… 雪狼妖:狼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