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沈錦琛聽舒服了,語氣頓時好了不少。
他就喜歡這種有眼光的,故順著他的話講:“所以我嫂嫂要陪我,沒空跟你去喝酒。”
嫂嫂都沒和他喝過酒,哪里輪得到這個剛冒出來的小子。
后邊排隊去。
他在心里腹誹一通,果斷把糖葫蘆塞江引手里,拉著人就走,生怕有人和他搶。
隨著天色漸晚,大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各種有趣好玩的商鋪林立,布招飛揚,讓人眼花繚亂。
沈錦琛就跟沒見過世面一樣,東跑西躥每個攤子上的東西都要拿起來看上一一看,再向江引顯擺一番,問她好不好看喜不喜歡之類的如何如何,像只不停在耳邊嗡嗡嗡的蜜蜂。
江引實在被他纏得不堪其煩:“你第一次下山?”
“不是?!鄙蝈\琛沖她搖了搖剛拿到手里的撥浪鼓,怎么可能是第一次?
沈鄞從來都不管他,所以在堯山就沒人會管他,一般沒什么事,他向來都是天天在山下鬼混。
堯山周圍有什么好玩的他全玩了個遍,光是這清水鎮(zhèn),就來了不下五次,熟得跟在堯山一樣。
但是這次不同,他滿臉興奮道:“這可是我第一次和嫂嫂下山,怎么能與往日相提并論?”
一陣惡寒襲來,江引把他甩在身后。
“嫂嫂,你看這個面具怎么樣?”
路過一個面具小攤,沈錦琛叫住她,拿起一個的木頭做的狼面具在臉上比了比。
她冷漠掃了一眼:“不怎么……”
沈錦琛已經(jīng)拿了一個貼在她臉上,是個同款的狼面具。
“嫂嫂你戴這個好看?!?p> 攤主小哥見來了生意,殷勤地對他舌燦蓮花:“公子真有眼光,這可是我賣得最好的一個面具,您看這手工,這木料,都是一等一的好,保您買了喜歡!送孩子送大人都合適!”
“多少錢?”
“五文錢一個?!?p> “這兩個我要了?!鄙蝈\琛伸手拿錢袋,沒想到摸了個空。
他干笑著扭過頭,向江引求救:“嫂嫂,我沒帶錢?!?p> “……”
那你還買。
怎么敢的?
最終,江引掏錢買下了狼面具。
不僅如此,接下來沈錦琛拉著她逛了好幾條街,她又買了一堆小玩意兒小零嘴和糕點,直到錢袋癟了下去,沈錦琛才意猶未盡跟她回去。
堯山弟子已經(jīng)全部到了客棧,正在大堂里用晚飯。
唐緒一直在等他們,見兩人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回來,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你們兩個去哪兒了?這些東西是?”
“街上買的,嫂嫂破費了。”沈錦琛迫不及待解釋,語氣里的炫耀想聽不出來也難。
“是挺破費,錢袋一個子都不剩?!?p> 江引把手里的東西擱桌上,坐到空位上吃飯。
剛好在她旁邊的沈淵瞧見放在最上面的狼面具,發(fā)出一聲嗤笑:“幼稚。”
出去這么久,就買了一堆沒用的東西回來。
江引放下碗筷,朝他伸出手:“弟債兄還。”
沈淵:“……”
“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做什么?不過也確實不能讓你破費。”
唐緒出來打圓場,打算拿出自己的錢袋給江引,還沒動手,沈淵已經(jīng)搶先一步把錢袋扔了過去。
“誰跟她是一家人?”他黑著臉糾正,沒好氣地瞪著江引,“不會少你的?!?p> 江引也不客氣,心安理得收起錢袋繼續(xù)吃飯。
奔波一天大家都十分勞累,用過飯后紛紛回房休息。
不知是不是在外面吹了風(fēng)的緣故,雖是深夜,但江引沒有多大的困意,精氣神十足。
夜色撩人,銀白的明月高懸在天幕,月華如霜。
她推開窗子,翻身坐在窗臺上,背倚著窗框,衣擺貼墻垂落,隨風(fēng)微動。
這里是客棧背面,又位居三樓,放眼望去,清水鎮(zhèn)的萬家燈火皆可一覽無余。
晚風(fēng)迎面拂起她鬢間的發(fā)絲,寂靜夜幕中,忽聞悠揚笛聲。
清晰的笛聲飄逸而來,飄渺若天外之音。
細(xì)聽之下,她卻覺得天地之間,似乎只剩這笛聲獨自流淌,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吹笛之人那些隱藏在心底的悲傷寂寞、分離愁苦幾欲破土而出,訴盡悔意。
高山流水遇知音。
江引急切地想要見見吹奏之人,可那笛聲就像來自四面八方,她分不清是從何而來。
思索片刻,她祭出一支竹蕭,紅唇輕啟,凄凄簫聲流出。
月波流轉(zhuǎn),笛簫合奏,余音繞梁。
沒一會兒,笛聲戛然而止。
江引愣了愣,也跟著停下來。
莫不是她吹得太難聽了,對方聽不下去?
隔壁忽然傳來窸窣的聲響,似乎是有什么東西從窗子跳了進(jìn)去。
她警鈴大作,小賊?
她記得沈錦琛就住隔壁來著,可別出了什么樣。
“小廢物?”她試探著喊。
沒人回應(yīng)。
真的是賊?
她動了動身,正要翻過去看看情況,沈錦琛的聲音就傳了過來:“嫂嫂,你方才吹的是什么曲兒?再吹一個給我聽聽唄?”
得,白擔(dān)心一場。
“不吹?!彼滔逻@句話,利落翻下窗臺,關(guān)窗睡覺。
窗子關(guān)上的動靜傳到沈錦琛這邊,他探出頭看了一眼,隔壁的窗子被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實。
嘖,嫂嫂不疼他了。
不遠(yuǎn)處的一家客棧,只有一間客房還亮著燈燭。
清風(fēng)拂動珠簾,露出端坐在桌前的人。
陳見神情嚴(yán)肅,懷著滿滿的驚訝打量手里斷成兩截的笛子,臉色著實算不上好看。
而在他面前,就是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zhǔn)住?p> 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
方才,他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吹笛訴情,正吹得陶醉且忘我,結(jié)果不知道從哪兒飛來一顆石頭,愣是砸斷了他特制的笛子。
那可是特制的笛子,用刀砍火燒都損壞不了分毫,居然就這么……斷!了!
而且還是被一顆破石頭砸的。
且不說那人得多深厚的修為,若是對方砸偏一丟丟,那他豈不是直接去地府見了閻王爺?
一瞬間,寒意從頭到腳席卷他整個人,又后怕,又慶幸。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就吹個笛子得罪了誰?
好在也不全是壞事,想到半路與自己合奏的簫聲,他又欣慰了起來。
沒想到在這一方小鎮(zhèn),竟然有人懂他。
若非后面那簫聲也停了,他真想去尋尋合奏之人是何方神圣,交個朋友。
可惜啊,他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錯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