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請?zhí)?/h1>
沈舒蔥白一般的指尖摸索著那封請?zhí)?,滾金的燙金烙印五個大字“平寧郡主府”,上好的細(xì)絹將請?zhí)屑?xì)包裹。
春日還寒的風(fēng)吹的沈舒打了一個哆嗦,瑤池將那扇小軒窗關(guān)了起來。
她的脊背上涌起一股冷意,此刻的她似乎不再有前幾日的成竹在胸之意。
沈舒細(xì)長的指尖壓在請柬上,垂著頭,心中有些不安。
上一世在平寧郡主的宴會上,正是宋琢將那場她和張硯初的鬧劇分開,也就是那一見誤了她后半生!枉為他人做了嫁衣,甚至搭上了沈府。
也許是因?yàn)楝幊貏偧袅藸T芯的緣故,此將她的肌膚照的越發(fā)白皙,明亮,頜角的痣襯著她幾分英氣和惆悵......
次日,瑤池將綺窗攔在屋外,沈舒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了過來,許是睡得久了連續(xù)做了好幾個夢,從榻上起來的時(shí)候還有些迷糊。
平寧郡主府設(shè)宴的消息便在京中貴女傳遍開來,受邀之人便成了貴女口中的談資。
沈府之內(nèi)的丫鬟各各皆交頭接耳的談?wù)撝@次平寧郡主設(shè)宴。
云霄院的丫鬟和瑞園的丫鬟吵得難舍難分,即便是不在意這些的瑤池也在那群丫鬟和嬤嬤中聽了八九。
瑞園之中,沈舒正在詳看寧霜姑娘那本藏書,將權(quán)衡上的香粉用銀針撥了一些下來。
瑤池坐在杌子上繡著手中的海棠花錦帕,銀針穿梭在繃子之間,她的繡工是極好的,沈舒腰間掛著的香囊多半都是她親手繡的。
外頭已經(jīng)日落夕頭,晚霞將園中染成一邊橘色,若是姑娘們站在外頭便是連臉上的胭脂都不用涂了。
許是屋內(nèi)過于靜默,瑤池便開口問道。
“二姑娘可知,郡主這次設(shè)宴春獵拔得頭籌的彩頭是什么嗎?”她將手中的繡框放下帶著幾分好奇的語氣問。
沈舒將銀針放下,修長的指尖掃過繼續(xù)鉆研著那藏書,聽了她的話微頓片刻,思索起了上一世的頭彩到底是什么。
印象之中好像是一支三尾的鳳釵,當(dāng)時(shí)平寧郡主樂見百花齊放便將自己頭上那只縲絲銜珠的金鳳釵做了頭彩,姑娘們一身勁裝只為得到那只金鳳釵,自然沈驚夢也在其中,人人都爭破了頭。
只是那金鳳釵最后還是落在了沈驚夢的手中,當(dāng)時(shí)她一個庶女在一群京中的小姐里并不打眼,那鳳釵是張硯初奪魁之后借平寧郡主的手尋了由頭送給她的,可也正是她這一舉動讓沈驚夢這個庶女在這場宴會中占盡了風(fēng)頭。
“估摸著大概是珠釵吧?!?p> 沈舒看著書案上的權(quán)衡因?yàn)檩p重左右搖晃,她湊近聞了聞權(quán)衡上的香粉,一張稚氣的臉上對剛剛說的話不甚在意,反而是對著書案上的香粉皺著眉頭。
這個味道似乎也不對……
她如玉一般的指尖,從藏書上劃過,蹙著眉繼續(xù)用銀香針在里面挑了一些香粉。
閉著眼睛細(xì)嗅片刻。
瑤池坐在一旁看她如此癡迷,便不再打擾她,只繼續(xù)繡著她手中的海棠花。
平靜的歲月似乎是格外的漫長,也格外的難得。
瑞園之中那顆高樹上,戎劍的唇間叼著一根葉片把玩著,他腰間掛著那柄佩劍,融進(jìn)那顆蒼翠挺立的樹間。
空中被一只響箭劃破,“啾”的一聲響在空中,他摩梭著腰間的那炳劍從那顆蒼翠的樹上翻檐而走。
園中眾人只顧著手中的活計(jì),似乎并沒有注意道這抹消失的黑色身影。
沈舒抬頭忘了一眼空的響箭,眼底覆上了些許的陰霾。
那個位置好像是...敬亭居...
敬亭居四閣樓之上。
宋衍淡漠的眸子掃在了木案之上的請?zhí)?,依舊是滾金的平寧郡主府幾個大字,他的眸間如雪山冰峰一般,他從封地回來不過才數(shù)日,這請?zhí)挂菜偷搅怂母?.....
季玖從外進(jìn)來,看見了木案之上的請?zhí)g帶了幾分揶揄,開聲嗆道“看來他是真的不行了?!毖粤T他抬頭看了一眼站在軒窗邊的宋衍,嘆了一口氣?!案改笎圩訛槠溆?jì)之深遠(yuǎn),他倒是恰恰相反?!?p> 他的言語間滿是不屑,甚至是有些不耐煩。
宋衍轉(zhuǎn)過身,如墨一般的眼眸中不泛波瀾,一身玄色的織錦錦袍將他襯得分外高挑俊朗,眉目如畫,玉冠將發(fā)束起,揮袖間似乎有那么幾抹運(yùn)籌帷幄在其中。
望了一眼桌上的請?zhí)壑许兓弥?p> “怎么?名震一方的淮南王竟要去赴平寧郡主的宴?”
季玖看著他的行止舉動心中有了幾分的猜想,他與宋衍莫逆之交,只是眼前之人似乎有太多不能言說的秘密,讓他過于捉摸不透。
宋衍垂著頭,若有所思。
“便是鴻門宴也要隨了他的愿,不這樣做怎么能安的了他的心,魚與熊掌都要兼得,總要舍棄一份?!彼窝艿拿嫔峡床怀鎏嗟纳袂?,似乎是在說旁人的事一般。
戎劍從暗處走近,見兩人正在商談事情,便恭敬的隱在暗處,等著兩人將話講完。
季玖轉(zhuǎn)頭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玉骨折扇收起,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從暗處走過來的戎劍,開口問道:“如何?”
宋衍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楠木八仙桌上。
戎劍將手中的劍別在腰間,帶著幾分痞氣,道:“無趣的很,倒是那日朱顏?zhàn)吆竽呒夷俏淮笮〗銇砹藢⒛呗稁ё吡?,留了一本書。不過是京中貴女的如常罷了,素日只待在屋子里弄些香料看些書,”
書?
宋衍頓了頓,以沈府的地位來說他并不覺得沈舒缺書,而她費(fèi)盡心思來敬亭居尋人竟然只是為了一本書?他看著戎劍抬眸問道:“什么書?”
“不清楚。”戎劍答道,無意間掃到了楠木八仙桌上的請?zhí)鋈幌氲搅四侨丈蚴嫠坪跻彩盏搅艘环庖粯拥恼執(zhí)?p> 戎劍指了指桌上的請?zhí)?p> “那日沈二姑娘的姨娘也送來一封平寧郡主的請?zhí)?,她讓侍女送了謝貼回去。”
宋衍的眼皮輕跳了一下,看向戎劍。
春日還寒進(jìn)來并沒有節(jié)氣可慶,可平寧郡主無端設(shè)宴,于他而言是那位的算計(jì),此宴便是“鴻門宴”,那么對于沈府來說這又何嘗不是鴻門宴?
那日的沈舒機(jī)謹(jǐn)聰敏,對于現(xiàn)在立在風(fēng)口浪尖的沈府而言,沈府的這一舉動讓他不解。
據(jù)戎劍所言,沈舒的日常與那些京中貴女并無區(qū)別,那么那日能夠信手畫出岷山地形圖的沈舒是有高人指引還是什么?
沈府得存留到底是福還是禍,宋衍的神色復(fù)雜,恐怕只有那日能夠一曉答案了。
季玖看著八仙桌上的請?zhí)聊撕冒肷?,才開口道:“這宴會倒是有趣的很,牽一發(fā)動全身,坐山觀虎斗那位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若是沈府是株墻頭草搖擺不定亦或是站在了宋琢那邊便留不得?!彼浑p桃花眸微瞇,自忖了片刻,便帶著戎劍消失在了四閣樓之內(nèi)。
宋衍對他的話不否認(rèn)也不默認(rèn),在這場斗爭之中從來融不進(jìn)一絲錯誤,沈舒那日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打破了這個局面。沈霧和沈晏忠心報(bào)國,沈府若能夠從這場斗爭中摘出去是最好的結(jié)果,如若不能便會成為這場棋局中的一顆棄子。
他賭不起。
宋衍舒了一口氣,將書架上的那張岷山地形圖拿下來,前些日子他派人按照地形圖中的路線探查了一番,岷山的地形與所畫的圖紙差異無二。他修長的指尖輕叩在桌面上,不過片刻他的身邊便多出來一個人。
那人與戎劍的眉宇之間有幾分相似之處,宋衍將手中的地圖遞給了他,開口道:“將這張地形圖送到老師府中?!?p> 那人點(diǎn)頭伸手接過,面色沉肅消失在了閣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