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偽裝成功
許梔走了許久,終于進了議事的云陽宮。秦時的宮殿真是廣闊高大,起碼有三層小樓高了。
嬴政與韓非離得并不遠(yuǎn)。
韓非背對著殿門,坐在紅漆案桌的一側(cè),嬴政則跽坐在桌后,一手拿著卷竹簡,一手扶著額頭。
古樸深棕色的案桌上堆了很多竹簡,竹簡的尾巴長長的,好幾個都拖到了提花地毯上。
他們進來的時候,殿內(nèi)停止了翻閱竹簡的聲音。
許梔其實并不太會撒嬌,尤其是對著嬴政。嬴政本來是蹙著眉頭的,問她來這里干什么?他剛想喊人把她帶回去,喉腔里的聲音就被她兩聲軟軟的父王咽了下去。
“父王。荷華是想您了?!?p> 她抿了唇,說得極其直接。然后露出一雙濕漉漉的大眼睛,跑過去伸出手抱他,再自顧自依偎在他的身側(cè)。
嬴政見到女兒那水汪汪的眼睛,心里一緊,哪里還能指責(zé)她什么?他的表情慢慢松快下來,就當(dāng)李斯韓非不存在似地,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柔聲安慰她。
李斯極少看見嬴政這樣“慈眉善目”,而這屈指可數(shù)的時候都是對著荷華公主。
她笑著把眼睛微微瞇起來,習(xí)慣性地去扯嬴政的袖邊。她似乎能夠知道嬴政缺了什么,而他又為何能夠縱然她當(dāng)著臣子們對他說這話。
她從不覺得他是莫測善變的冰山火海,被世人詰罵的暴君。嬴政對這個女兒是極其疼愛的。他是真切的慈父。
許梔自己是西安人。她是來自兩千年后的華夏兒女,所以她懂得他要做的是一件怎樣亙古未有的大事。
她不是此時此刻,此時此地的六國貴族。她不懂得滅國的概念,她不懂韓非心中的困苦。
直到這一刻。
她在剎那間與韓非對視了。
一潭清泉碧水之中昏暗著黑,因為燭火搖曳的緣故,他那雙眼似乎又燃著些微的火苗。
韓非身形很單薄,尤其是穿著一身白的時候。他這種單薄和李斯不一樣,瘦窄的肩膀令他看起來弱不禁風(fēng),但他脊背挺得很直,似乎自始至終沒把身子伏下來。
他從未低過頭。
對比之下,韓非才是青松,而李斯則像個狗尾巴草。
她假裝驚訝地看到了韓非,揚起小臉去問嬴政?!案竿酰@位……嗯,這位先生,看起來不像我們秦人?!?p> “韓非確非秦人。”
許梔本想說話后等著嬴政讓她去偏殿待著,然后偷聽來著。
結(jié)果嬴政出乎意料地回答了。
“他是韓國來的,”嬴政把人質(zhì)二字換了個詞,“先生?!?p> 聽到這句話,韓非的眼睛好像忽然隨著燭火晃悠了一下,不過很快就熄滅了。
君王的馭人之術(shù)啊。他自己在書里寫得清清楚楚。
“哦?!痹S梔偏頭看了他一眼,笑著朝嬴政道:“他定有大智慧吧?!?p> 嬴政笑了起來。
他聽韓非說話聽得很費勁。
他真想讓他一夜之間就都把他書中的道理與思想全部教給他。
“為何說非先生有大智慧?”
她必須用六歲孩子的口吻去靠近在場的三顆心。于是,許梔答了一個啼笑皆非卻要深深思考的答案。
“嗯……荷華覺得先生看起來好溫柔?!?p> 此話惹得嬴政大笑。
溫柔?嬴政想,女兒定是不知道韓非書里寫了什么吧。
他的辛辣狠厲與商君相比也是不為過。
李斯一愣。他極快地瞧了一眼韓非。他還是像當(dāng)初韓國的貴公子。桀驁,孤僻,渾身冒著讓他害怕的清寒。溫柔?只是長得容雅而已。
而韓非。他的嘴角末端勾起了個很淡的幅度。這是第一次有人用溫柔來形容他吧。連他腦子里那些詭詐深刻的思索都愣了愣。
韓非恍然記起來,自己的父王曾用這個詞來形容過他的母親。他不喜歡溫柔的東西,太弱了,太渺小,沒有力量,恰好就像他現(xiàn)在一樣。
不夠勇敢也不足夠懦弱。
溫柔嗎?所以他淡淡笑了。
許梔見三人表情各異,又借機問道:“先生為什么會在我大秦啊?”
大秦。大秦。韓非心里一沉。
他沒開口,那眼神似乎是在和嬴荷華抱怨。
許梔不經(jīng)意間觸碰到了這個眼神,無意是憤怒??纱钆渖享n非那張俊秀而帶點蒼白的臉,眼神居然變得有點幽怨。就像個被大王硬搶來當(dāng)壓寨夫人的“小媳婦”。
他確實是被逼來的……許梔趕緊停止這種想法。
她本來是想等李斯說話的,結(jié)果他到現(xiàn)在都一言不發(fā)。
他真會審時度勢。
而她的父王今天心情似乎又回到了比較不錯的狀態(tài)。
“非先生是寡人特意請到大秦。”嬴政的言語有意強調(diào)了“請”這個詞。他今天是三番四次地給足了韓非面子。嬴政覺得,他這樣禮賢下士,他總不至于把學(xué)識藏著掖著了。
他遣人將許梔送到偏殿,送走女兒后,抬頭的瞬間,目光變得銳利。
“李斯,聽聞你求學(xué)時與非先生關(guān)系不錯,那么他說一句,你就幫寡人復(fù)述一遍?!?
白露未晞yz
【感謝捉蟲。已修改。】 李斯:搞不清楚你是想黑我還是粉我? 粉黑 下一個:蒙恬蒙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