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裝什么好人
“阿嚏——”
繁華熱鬧的京都大街上,一輛低調(diào)卻處處顯示精巧的馬車滾滾前行,一聲震天響的噴嚏聲,引得兩邊百姓側(cè)目看去。
但見那車角檐掛著朱雀浴火的旗幟,又紛紛嚇得收回了窺視的目光。
車廂內(nèi),響起一道稚嫩童音關(guān)切的聲音:“娘親,你沒事吧?”
沈箬揉了揉發(fā)紅的鼻頭,搖搖頭,聲音里帶了點鼻音,沖淡了幾分她清冷的嗓音,而顯得略微慵懶低啞:“我沒事,不用擔(dān)心?!?p> 這時,一杯熱茶帶著騰騰白氣遞到她面前,她扭頭看去,氤氳水汽中,是某人略帶促狹笑意的黑眸:“這是姜茶,驅(qū)寒的,喝吧?!?p> 沈箬聽到這話,就來氣,她變成這樣,還不都是他害的,現(xiàn)在還裝什么好人?
兩道能殺死人的冰冷視線刺來,蕭琛依舊是面不改色,甚至動作強硬地把手里的白瓷杯硬塞進了沈箬的手里,才不緊不慢道:“還不都是愛妻你非得收下那兩美人,為夫才不得不日夜與你恩愛,以警告她們休要生出不良之心?!?p> 這還是她的錯了?沈箬氣得拿杯子的手都開始在抖,要不是還留有最后一點理智,她差點沒把杯里的姜茶倒蕭琛頭上。
只是她越氣,蕭琛嘴角的弧度拉得就越深:“好了,別氣了,孩子在旁邊看著呢。”
沈箬聞言,順勢往麟兒那邊瞥了眼,被特許一同進入車廂的小石頭,不知何時已經(jīng)捂住了麟兒的耳朵,那張清秀的臉紅得能冒氣,也不知道聽了剛才他們的對話,腦子里腦補了些什么奇怪的東西。
“……”沈箬默了一下,將罪又全都怪到了蕭琛身上。
這時,蕭琛突然將身子湊了過來,附身在她耳邊輕聲說:“別氣了,等今日回去,我就再加張軟榻,如何?”
男子的侵略性氣息靠近,讓沈箬很不自在地動了動耳尖,她擰起眉,推了蕭琛一把:“行了,說話就好好說,別湊這么近?!?p> 蕭琛狐疑地打量了她一圈,確定她不再生氣,這才再度坐直了身子,提壺,給她喝完的杯子里又倒了一杯姜茶,聲音和緩了許多:“離書院還有大半個時辰,你要是困了,就靠我身上休息會兒?!?p> 沈箬瞥了他一眼,再度將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腦袋靠著車廂壁,開始閉目養(yǎng)神。
“娘……”麟兒擔(dān)心她會著涼,剛出聲,被蕭琛制止,他從暗格中取出備好的薄毯蓋在她身上。
沉靜的目光落在那張姣好柔弱的小臉上,眼皮下已經(jīng)生出明顯的青黑,顯然是近日一直沒睡好造成的。
貴妃送人來已經(jīng)快兩月,他與沈箬也“同房”了兩月,然而卻并非外人所想的那般曖昧翩翩。
他二人不過是一人睡床上,一人靠墻角,他自然是睡床上那個。
“……”
蕭琛眸色幽暗低沉下來,若是沈箬給他服個軟,他又怎會刁難她,偏偏她脾氣如此倔,最后,還是他先讓了這個步。
馬車行至?xí)阂焕锿馔O?,周遭已?jīng)橫七豎八停了不少馬車,皆是裝飾奢華精美,非富即貴。
這些人自然也都認得馬車上那朱雀旗幟,都側(cè)目紛紛議論起來。
“那就是前陣子回京的七皇子殿下吧?”
“現(xiàn)在要稱景王殿下了,他可是平定了北方那群蠻夷,號稱鐵血戰(zhàn)神呢!”
“那他怎么來這兒了?”
“咦,你不知道嗎?皇后給他賜了婚,跟相府的……不是二小姐,是……”
還有些不適的沈箬先下了馬車,所有嘈雜的聲響一靜,立即有各色各異的目光齊刷刷投來,好奇的,鄙夷的,譏諷的……
但很快,議論聲再起,那自以為小聲,卻好似恨不得人人都能聽到的音量:“沒想到堂堂蕭國第一學(xué)府,如今也自甘墮落,連個野種都能進入了,咱還是別送孩子進學(xué)院了,當(dāng)心染了不詳,反倒害了孩子?!?p> 沈箬眸子瞬間冷凝成冰,可以說她不是,但不許說她的孩子!
寬袖下的素手一翻,憑空握住一個長頸瓷瓶,她剛想給這些嚼舌婦一些教訓(xùn),一旁的蕭琛卻是默不作聲地一把將麟兒單手抱了起來,另一只手牽起她的。
“書院的夫子最講就守時,報名時間只有辰時一個時辰,我們還是快過去吧?!?p> 這時,眾人才發(fā)現(xiàn)這對在京圈中廣為流傳為笑話的夫妻,竟是這般恩愛,甚至那個拖油瓶……小世子也被景王視若己出,親自送來書院。
景王打了勝戰(zhàn)回京以來,深受皇上器重,不僅封了王,還兼職京都衛(wèi)指揮使,短短半年,就抓了不少貪官污吏。
那身鐵血煞氣更是讓不少人聞風(fēng)喪膽,如今她們竟當(dāng)他的面說了他愛妃愛子的壞話……他不會把仇記在她們老爺身上吧?
且不管那些深閣貴婦們心中如何后怕,沈箬一行人已來到書院門前。
清風(fēng)朗朗,書墨飄香,一尊高大的孔子像佇立在白玉廣場前,威嚴(yán)肅穆。
無數(shù)學(xué)子走到這里時,都不由頷首低眉,凝神謹(jǐn)言,蕭琛也把臂彎上的麟兒放下,拉著孩子,來到孔子像前擺著三張?zhí)茨咀?,負?zé)監(jiān)考的夫子前。
坐在最中間的,是個文質(zhì)彬彬的中年男子,一身儒雅氣質(zhì),給人如沐春風(fēng)之感。
他提筆:“姓名?”
麟兒乖乖報上自己的名字,那人又問:“年齡?”
“六歲?!?p> “六歲?”那夫子驚訝地微睜大眼睛,尋常人都要八九歲才入學(xué),畢竟他們這里都是名冠天下的有名之士,所教內(nèi)容頗為艱深,若是年紀(jì)太小,可是聽不懂。
他鄭重放下筆,倒也沒有以貌取人之意,只溫和問道:“那我來考考你,要是不會,也不用怕,只消說不會就行?!?p> 麟兒呆萌呆萌地點點頭,周圍卻偷偷響起了嘲諷之聲,這真本事,可就不是靠爹能裝出來的了。
夫子撫須沉吟片刻,道:“那你把《三字經(jīng)》背一遍吧?!?p> 麟兒一聽,臉上還有些緊張的神情,一掃而空,背著手,朗朗道:“人之初,性本善……”
沒想到,真讓他全背完了,夫子驚了,考了個更難的《大學(xué)》,麟兒也是洋洋灑灑地背誦完畢。
末了,麟兒仰著小下巴,自得又努力不表現(xiàn)出來的說道:“四書五經(jīng)我都背下來,夫子有什么,盡管問吧?!?p> 夫子哈哈大笑兩聲:“不用了,我信你。這是書院弟子的玉牌,以后你就用這個進出出書院了,現(xiàn)在進去看看你以后學(xué)習(xí)的地方吧?!?p> 麟兒高興地抱著玉牌跑向娘親,卻半途撞到了一個敦實的小身影,兩人一同跌到,那人卻先一步大喊起來:“小姨!小姨!有人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