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有錯,請陛下恕罪?!?p> 面對陛下問責(zé),沈時宜沒有猶豫的撩起官袍,跪下請罪。旁邊的秦瞻不妨沈時宜這般利落的請罪,手伸過去都沒有及時拽住沈時宜。
“哦?你是什么錯?跟朕說說?!?p> 皇帝剛才不過是見老四帶著沈時宜趁機走上朝堂,開口調(diào)侃罷了。偏偏沈時宜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跪在堂上,倒是讓他的調(diào)侃進行不下去。因此,此時皇帝的聲音顯得越發(fā)莫名起來。
陳侯跟著小黃門進入乾德殿,便看到沈時宜跪在陛下面前,四皇子站在沈時宜身邊,陛下則坐在書案之后,兩個人的目光都看著沈時宜。
安靜的走到一旁,陳侯便聽到沈時宜清脆有力的聲音響起,帶著尋常人沒有的堅定和利落。
“為了一己之私,連累京都眾多無辜之人受病痛之苦,是微臣的錯,這次太醫(yī)院所需藥品,以及御醫(yī)和京都諸多大夫的問診費用,請陛下給微臣一個贖罪的機會,微臣愿一力承擔(dān)?!?p> 事實不明,講求證據(jù)。沈時宜跟舅祖父謝慶善的爭執(zhí),因為有四皇子這個媒介在,陛下和四皇子天然信任沈時宜,并且放任沈時宜冷眼旁觀事情發(fā)展,眼下鬧出了事情,沈時宜只想承擔(dān)自己應(yīng)該承受的東西,這樣,才能對得起陛下和四皇子對自己的寬容。
沈時宜話音落下,場上靜了瞬間。陳侯呼吸放輕,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何事,但是看陛下和四皇子表情,應(yīng)該不是小事。
“好,既然你愿意承擔(dān),那這次新鹽事件,就由你負責(zé)處理,朕不希望,這件事會發(fā)酵到影響新鹽信任的程度?!?p> 陛下冷肅的聲音響起,沈時宜頭地下去,“是,陛下,微臣領(lǐng)旨?!?p> 沈時宜頭鐵,皇帝瞟了一眼四皇子,心說人家可不是個想一味被施恩的。被沈時宜頂了一下,皇帝沒好氣的看向一旁的陳侯。
“來了就來了,做賊一樣輕手輕腳,怎么,你心虛?”
被陛下遷怒,陳侯苦笑,“陛下,臣這不是怕打擾陛下說正事兒嘛!”
“就你機靈!”陳侯已年近四十,被陛下笑罵卻還是一副嬉笑模樣,看得出來,平日里在朝會上不起眼的武將,跟陛下私底下關(guān)系似乎很親近。
“這件事本用不著你,但是牽扯朝中重臣,還是需要你給壓壓陣。沈時宜,陳侯這次就協(xié)助你辦差,你們二人,務(wù)必給朕辦的圓滿?!?p> “諾!”
事不宜遲,沈時宜和陳侯徑直出了乾德殿,出宮的路上,沈時宜跟陳侯說了這次辦差的前因后果,得知是謝慶善主張的新鹽出了紕漏,陳侯心里已經(jīng)一百個愿意了。
文武自古是冤家,能見到文官重臣出紕漏,陳侯自然是一百個愿意。
后來聽到自己兒子也參與其中,陳侯隱約明白,這件差事落到自己身上的原因了。
“小沈大人,你就說吧,咱們這會兒先去哪里。陛下讓我輔助你,我就帶著手下的兵,聽你的。”
沈時宜被一臉胡須,身帶一絲匪氣的陳侯這般豪氣直爽的對待,臉上又泛起一絲少年靦腆的笑意,看著陳侯,客氣到,“那下官就造次了。首先是買新鹽的那批舉子,他們住在黃門巷,那里人多眼雜,居住的舉子也多,控制住他們,是重中之重。下官倒是有安置他們的地方,但是他們跟下官有些沖突,若是安置在下官那里,萬一出了紕漏,下官百口莫辯。聽說宮中護衛(wèi)在北城門處,有一處軍營,可都讓陳公子通融一二,將人暫時安置在那里,他們吃的新鹽多,癥狀也更嚴(yán)重一些,還往陳侯能給找來御醫(yī),別讓他們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藥材,下官隨后就送過去?!?p> 好家伙,看著靦腆,說出的話是真不客氣。一番話,將他們父子兩個都給安排上了。
兩人人在甬道處邊走邊說話,眼看到了宮門口,陳侯召來守門衛(wèi)士,“將你們陳校尉叫過來。”
陳慶安在值守區(qū)等得焦躁,他早上跟著沈時宜見了四皇子,知道京中發(fā)生了一件所有人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大事,心中的念頭涌現(xiàn),危機時刻顯身手,這正是他做出功績的時候,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還能安穩(wěn)坐住。
被手下人通知的時候,陳慶安幾乎是竄出值守房間,小跑到沈時宜面前。
“沈大人有什么要我去做的,盡管吩咐,不用客氣?!?p> 看自己兒子這般熱切,又看小沈大人還是一貫的溫文笑意,陳侯沒忍住踢了兒子一腳,“沒看見你爹我?是我讓人喊你去的!”
陳慶安嬉笑著閃到一旁,沖親爹拱拱手,然后看向沈時宜。
他從早上就看出來,這件事是沈時宜主導(dǎo)的,此時沈時宜跟自己父親這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一起,總不會是沈時宜這個內(nèi)庫司的過來輔助父親吧?那肯定是沈時宜主管這件事。
陳慶安這點兒心思還是有的。
見陳慶安通透,沈時宜也不多客氣,當(dāng)下說到,“黃門巷那幾個舉子,我希望陳校尉能將他們安置在城北大營?!?p> 陳慶安聽了,甚至沒有再去看自己父親一眼,便直接回去安排值守,然后帶著人手告辭而去。
眼下黃門巷人多眼雜,早些安置好那些舉子,才能少一些不良影響,須得爭分奪秒才行。
陳侯看著兒子急吼吼的背影,搖了搖頭,“還要多謝沈大人給小兒機會。”
沈時宜恭敬回到,“哪里哪里,在下初入官場,只認得陳兄一個,還是承蒙陳兄幫襯才對?!?p> 陳侯沒有再多說。宮中護衛(wèi)是勛貴子弟進身之階,若是平常人家,熬一個品級護衛(wèi)出來,也是榮耀了,但是陳家不是,陳慶安需要這次機會,從護衛(wèi)參與到政事中來,這中間,就需要一個契機,眼下,就是這個機會。
“西城大營的人片刻就能到,沈大人,接下來是去哪里?!?p> 陳侯看著沈時宜,開口問道。竟然是真的完全以沈時宜的安排為主。
沈時宜寅時起身時,外邊的北風(fēng)就不停的呼嘯,此時大約是辰時末,醞釀了一整夜外加兩個多時辰,雪終于下了下來。
沈時宜伸手,接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這京都東西八大街區(qū),南北十幾條通路,其中小巷不計其數(shù)。昨日購買新鹽的,都是各大商家,有實力去那里的,大多在東西兩城,那里藥堂有七十八間,其中最有名的,有三家,一會兒人手到了,先去玄武路上的安樂坊領(lǐng)藥,先去那三家最大的藥堂,再挨家上藥堂分發(fā),其中緣由,只說是大雪所致,陛下仁慈,朝廷賑災(zāi),別的不要多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