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柳舞寒碧（二）

　　她的眉目蘊(yùn)著光華，卻又隱含淚光，縱然眉目尋常，依舊有種峻潔自尊的氣質(zhì)，完全不像那個泡在酒里醉死夢死的憊懶女子。

于是，他繼續(xù)鬼使神差般地每日來找她，而她也鬼使神差般每日隨他出去，或游船，或賞花，看蘭亭故地，談曲水流觴，有時甚至肩并肩走到西江邊上，在長天雁影間，同觀秋水蒹葭，共賞孤鶩落霞。

偶爾，她還是出語如刀，但他已幾回看到她的手搭上腰間的酒袋又悄然縮回。

于她，他顯然是與眾不同的。

她姓柳，并默認(rèn)未婚；而他同樣未娶。這已足以給他日日前來相伴的信心和勇氣。

他斟酌良久，更問道：“柳姑娘，你下面打算長久住在聞府？”

十一道：“若是這里有酒喝，有飯吃，還有足夠的魚喂我的貓，長久住著也不妨?？上ыn天遙多半不會久待，我總不能賴在這里吧？”

宋昀微笑，“只是想著有酒有魚……倒也不難?！?p> 酒不便宜，但他還不至于供養(yǎng)不起；魚么，若居于越山竹樓，閑來釣的小魚便足以讓她的貓心花怒放。

十一莞爾，摸了摸自己還在作燒的額頭，說道：“可惜這一時半會兒，我哪里都懶得去……還想麻煩你幫我去買點(diǎn)東西。”

宋昀便問：“什么東西？”

十一道：“幫我去抓兩貼藥。不過我不想把這藥方寫下來或傳出去?？偣彩都觾晌兑?，連份量都要記住，直接報給藥房抓來?！?p> 她的笑容有些惡劣，“這個，有點(diǎn)考驗(yàn)人的記憶力?！?p> 宋昀淺笑，“你且說一遍，我試試。”

“一遍就行？”

“應(yīng)該行……”

***

宋昀果然只聽了一遍，轉(zhuǎn)身便走了出去。

十一待他走了，才喚進(jìn)外面的侍女。

“去告訴你們管家和閽者，宋公子是我的客人，若他求見，立刻帶他進(jìn)來！若誰敢對他不敬，便是對我不敬，小心我一劍削了他！”

侍女相顧失色，一時不敢答話。

十一冷冷道：“還不去？”

她依然蓬頭亂發(fā)，衣衫粗疏，但散漫輕叱之時，竟有一股凌傲威壓的氣勢涌.出，竟能逼得人透不過氣來。侍女不過頓了片刻，便已競相奔出，再不敢在屋內(nèi)稍作停留。

十一也不介意，顧自蒙頭發(fā)汗，盼著盡快退燒復(fù)原。

若換了以往，宋與泓知道她居然在地上睡半夜睡出病來，必定劈頭痛罵，順便把她身邊的人也訓(xùn)斥一遍；而宋與詢知道了，想必只會像宋昀這般，驚訝地問明緣由，便安靜地在她身畔守著了吧？

而當(dāng)年宋與詢病勢漸沉?xí)r，她是如何對他的呢？

“宋與詢，這是報應(yīng)！報應(yīng)！用忠臣名將的性命交換來的富貴，我等著看它能不能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