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宴會雖然不如大儒講學來的純粹,但也彌補了赴京書生們的些許遺憾。
雖然沒能見到崔儒,卻見到了許多如崔懸這般頗有才學和見解的人,大有收獲。
所以一場宴會,賓主盡歡。
余燼回到府上只覺滿身疲憊,躺到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等到天色漸黑,余燼才被敲門聲驚醒。
驟然驚夢,余燼劇烈喘息,撫上額頭揉了揉,啞聲開口,“進?!?p> 連櫻抱拳行禮過后直接道明來意:“小姐,閣老請您過去。”
余燼透過窗戶看了眼天色,月上中空,已是深夜,那就不是單純的敘話了。
余燼也不磨蹭,簡單收拾了一下,穿好衣裳,由暗門入了暗室。
“休息好了?”
見到余燼前來,段昶對著余燼招了招手,“今日不用訓練,是有事需要你去做?!?p> 余燼也不多問,拱手低頭:“但憑祖父差遣?!?p> 片刻后,一抹黑影從段府離開。
黑夜里,余燼一身夜行衣遮掩嚴實,極速奔走在空無一人的街巷,在城門守衛(wèi)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行為下出了城,直奔臨陽。
不久后,長公主府來了個不速之客。
“確定出了城?”
“回郡主,屬下確信是出了城的,似乎是往臨陽路的方向去了?!?p> 晏黎剪了剪燭芯,豆大的火一分為二,一點搖搖晃晃站起越來越旺,而剪子上那一豆燭火卻縹緲幾下熄滅,只余一縷細細灰煙橫溢。
晏黎瞳孔倒映著燭火,眼皮微垂,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看清出城的人是誰了嗎?”
來人搖頭,“那人全身包裹嚴實,屬下不知是誰?!?p> 晏黎嗯了聲,不再出身,來人也不敢驚擾,保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須臾,晏黎開口道:“這兩天好好打探打探段府的情況,切記小心,不可莽撞闖入,否則有去無回,我可不會派人去救你?!?p> 晏黎擺了擺手,“去吧?!?p> 風吹燭火搖搖,窗上的影子少去一道。
下屬走后,晏黎吹滅蠟燭,躺在床上卻了無睡意,一雙眼睛失神的盯著帳子,心中默默計算著時間。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長公主府亂了起來。
全府上下都奔走起來,腳步踏踏,燈火燭火一盞接一盞的亮起。
晏黎掀開被子只穿著中衣就跑了出去,她慌忙中攔住一名婢女,“發(fā)生了什么事?”
婢女答:“回郡主,是長公主殿下身體不適,奴婢……”
不等婢女說完,晏黎一臉驚色的往長公主的住處奔去,一邊大哄:“快宣太醫(yī)!”
————
京中還沒太平兩日,新的流言又傳開來。
一則是長公主夜半中毒,另一則則是段家小姐身染惡疾,一開始還只是傳傳,但是在有心之人的推動下,逐漸演變成了神鬼之說。
“這京中怕是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p> “別亂說,天子腳下,有皇上的龍氣護著呢,能出什么事?!?p> “呵,你還別不信,要不然長公主和段小姐怎么突然間接連出事?還不就是……”說到這里,這人左右瞧了瞧,猶不放心壓低聲音,招手示意聽者附耳過來,這才繼續(xù)道:“撞邪了!”
“碰上不干凈的東西了。”
“是撞邪了??!”
“怎么會撞邪呢?”
短短三天,長公主和余燼前后撞邪的流言愈演愈烈,傳遍了整個京城。
“回陛下,撞邪一事真假與否不好說,不過貧道觀掐指一算,京中有冤情不訴倒為真?!?p> “不過貧道掐指一算,京中有冤情不訴倒為真。”
皇帝已經是個老人了,頭發(fā)花白,他求長生,卻屢屢不得長生,甚至身形比之同年歲的老人更加瘦削,臉頰凹陷,面色憔悴不已。
皇帝的寢居擺設,不見皇家貴族的奢華,反而裝點精簡,頗有道家之風,唯一顯眼的華貴擺設還是放在正中央的巨大丹爐,裊裊青煙從香爐里徐徐飄逸散開,暈染了皇帝本就混濁的眉目,襯得他瘦削的身形,似乎真有了那么幾分仙家的仙風道骨。
“冤情?”
皇帝過了一會兒才給出反應,他靠在床邊抵唇咳了兩聲,有氣無力道:“什么冤情道人能探查出來嗎?”
“貧道姑且一試?!逼毯?,道人睜眼,拂塵一甩,對著皇帝拱手施禮道:“回陛下,貧道算不出具體冤情為何,只能算到冤情直指東南方向,言——嬌娥困頓,身不知誰與,已為人取之?!?p> “何解?”
“身份已被人取而代之?!?p> 皇帝閉眼沒了聲,若非他的胸膛還在起伏,怕是會叫人有此人已死的錯覺。
“東南方向,朕記得那是朕賜給長姐的莊子?!?p> 皇帝雖然沉迷求仙問道,卻也并非耳目閉塞,京中傳言他早就聽聞,也知道長公主現下身體不太好,太醫(yī)回稟說是身體虛弱并無大礙,可是,并無大礙卻一直未醒。
皇帝心中有了計較。
“拿藥來。”
——
皇帝出宮,擺駕長公主府。
晏黎帶著人在府門前迎接圣駕。
“無須多禮,長公主現下如何?”
宴黎跟在皇帝身后,聞言恭敬回道:“回陛下,殿下如今身體已無大礙,不過還在沉睡仍未清醒?!?p> 皇帝此刻的精氣神看起來比在寢殿時好許多,精神矍鑠,上位者的威嚴不自覺流露,叫人不敢直視。
只是這位在位多年的上位者來到長公主的榻前,他的脊背傴僂下來。
“長姐,長姐?”皇帝輕聲喊道,卻得不到回應。
“道長快過來,快來幫朕的長姐瞧一瞧,看看到底問題出在了那里,怎么會一直昏睡不醒呢?”
道長領命上前,但是他并不去為長公主把脈,而是掐算著手指繞著長公主的床榻來回踱步繞行,嘴唇翕動念念有詞。
須臾,道長放下手一甩拂塵,對著皇帝施禮道:“回陛下,長公主身體的確并無大礙,至于昏睡不醒……貧道不敢妄言?!?p> 皇帝擺手,“道長說就是,朕恕你無罪?!?p> “謝陛下?!钡篱L這才直起身,捏著胡子捋了捋,道:“皇上是否還記得臣此前所說的‘冤情’一事?”
皇帝:“當真?”
“貧道掐算二者之間確有關聯,只是結果是否準確,信與不信,但憑陛下抉擇?!?p> “道長為朕煉制丹藥多年,朕每次吃了丹藥都覺得輕快不少,精神許多,朕自然是相信道長的。”
皇帝頓了頓,“長姐乃是朕最親近的人,道長既然算到其中關竅,此事便麻煩道長了?!?p> “貧道定不辱圣命。”
似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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