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楝三中（十八）
試問有幾個學生能經(jīng)受得起高中十七年的摧殘？
寧爻得知噩耗，如喪考妣，如坐針氈，一轉(zhuǎn)頭正好看到情緒低落的淳于回班。
“救命哥！”寧爻飛撲過去抱住淳于大腿“你的通關(guān)攻略拿到了嗎？如果不能通關(guān)，我們要在這里上十七年高中啊！”說罷嚎啕大哭。
淳于嫌棄又無奈地將他從自己腿上掰下來：“不信謠不傳謠?！?p> 寧爻還想抗議什么，被淳于打斷：“你少操點沒用的心，如果我陷在這里太久，協(xié)會方面會啟動相應的預案來支援我們的。”
“還有支援？”
“好歹我們也是個大型組織，這點排面還是有的?！?p> “耿大爺會來嗎？”
“他不出外勤。”
“嘖，無趣。”
“你還挑上了？”
寧爻從地上爬起來，好奇問：“大佬，你也接支援任務嗎？”
淳于回到座位，開始整理上課用品：“一般來說我都是獨立出勤，很少主動去接支援任務。不過協(xié)會方面會根據(jù)支援任務的情況緊急程度，就近派遣出勤人員。所以如果附近需要支援，而我正好空閑，就會被派去進行支援?！?p> 寧爻趴在課桌上：“那你們怎么安排節(jié)假日？也會調(diào)休嗎？你們協(xié)會是私企還是事業(yè)單位？有五險一金嗎？你們工傷怎么鑒定的？一般醫(yī)院也不會鑒定被僵尸咬到的傷吧？”
淳于頭都大了一圈：“你很煩?！?p> 寧爻：“其實我蠻好奇你們單位的，你們上班是御劍打卡嗎？”
淳于：“等你哪天暴斃了，我可以考慮把你招進去親眼看看。”
寧爻：“暴死直聘？”
淳于：寧爻，忤逆班長，操行評定扣一分。
寧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爸爸！我錯了！”
楊老師抱著教案呆愣在教室門口。
淳于淡然一笑，向楊老師解釋：“楊老師好，我在管理班級秩序，肅清不良風氣，讓您見笑了?！?p> 楊老師心情復雜表情微妙，貧瘠的想象力此刻插上了翱翔的翅膀，在不妙的道路上疾馳。
“你們……咳咳，注意影響。好了好了，準備上課了。上課！”
“起立！”
“同學們好！”
“老師好！”
又是極為無趣的音樂課。
寧爻百無聊賴地看向窗外，也不知道經(jīng)過昨夜的風波后，白云悠還會不會在白天表演跳樓。正這樣想著，就見白云悠在對面樓又墜下去了。
“臥槽！”
寧爻沒忍得住，一聲國粹噴涌而出。
“寧爻同學！請不要擾亂課堂！”
“報告老師”他干脆順勢舉手“尿急?！?p> 楊老師感覺自己的血栓又堵在腦仁兒里了：“去！”
“好嘞~”愉快的回答才剛響起，人已經(jīng)滑出三里地。
寧爻離開教室，向音樂樓走去。
兩棟樓間的小花壇，當然不會有白云悠的身影，但不知為何今天也要上演一場墜樓。他向上望去，音樂樓并沒有如夜晚一般封閉，很多教室正在使用，絕大多數(shù)窗戶都是開啟的。他站在樓下，能夠清楚聽見各類樂器的演奏。
忽然，音樂樓一樓有一扇窗戶吸引了寧爻的注意。
一段纖薄的白紗若隱若現(xiàn)，在風里招搖。
寧爻秒悟這是白云悠給出的信號，他放輕腳步，緩緩靠近。
“誒你聽說了嗎？桑主任失蹤了?！?p> “哪個桑主任？”
“還能是哪個，教導主任唄?！?p> “他終于被人套麻袋揍了？”
“不是揍了，是整個人消失了。我聽幾個老師在辦公室說的，今早教師上班打卡他就沒來，后來大家去教職工宿舍找人，也沒有，整個人就這么人間蒸發(fā)了！”
“好恐怖啊……”
“還有更恐怖的，校長臨時抽調(diào)高十七的年級主任李主任來頂教導主任的班?！?p> “等等，高十七的年級主任我記得好像是……”
正貓著腰聽得起勁，寧爻后肩突然被人一拍，登時嚇得三魂丟了七魄，腿一軟撲街在地。
“上課期間你在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記大過！”來人兇神惡煞面目可憎，頭已經(jīng)禿得干干凈凈，眉間是深刻的川字紋，幾乎在臉上寫了“不好惹”三個字。
窗內(nèi)的聲音繼續(xù)悠悠傳來：“……那個傳說中的‘記過大魔王’。”
大課間，高一辦公室內(nèi)。
寧爻和楊老師哆哆嗦嗦站成一排，縮著脖子接受著記過魔王李主任的口水灌溉。
“這才開學幾天？！就逃課逃到別的樓去了！無法無天，簡直無法無天！”
楊老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奉上一杯茶：“李主任您消消氣。”
“消什么氣？”李主任更加暴躁了“你就是這么管你們班的學生的？！豈有此理！”
楊老師哭喪著臉，囁嚅道：“我根本管不住他……”
“要你這個班主任干什么吃的？”李主任氣得狂拍桌子“扣你的績效！扣獎金！”隨后指著寧爻“你記大過！寫檢查！今天放學前交到我辦公室！”
寧爻：“區(qū)區(qū)大過……”
李主任：“留校察看！給我留個十幾二十年！”
寧爻滑跪：“主任我錯了，我馬上就寫，保證字字懇切發(fā)自肺腑。”
李主任罵完人氣鼓鼓地走了，留下兩人瑟瑟發(fā)抖相互依偎。
回到教室，無論上課還是課間，寧爻一直都未停止推敲放學前要交的那份檢查，認真得讓淳于有些擔心。
淳于：“……你沒事吧？怎么出去上個廁所上轉(zhuǎn)性了？”
寧爻：“太可怕了，你根本不知道我經(jīng)歷了什么。”
淳于：確實不太想知道。
“對了”寧爻抬起頭“白云悠她們應該有事找我們，今晚還得出來。”
淳于狐疑：“你倆什么時候?qū)由狭?？?p> “就在我被記大過的前一分鐘”寧爻泫然欲泣“我為組織做出了巨大的貢獻，組織可不能忘了我啊！”
白天很快過去，寧爻的檢查也總算交了差。
二人故技重施混過了宿管的查寢，再次來到宿舍鐵門前。只不過這次，有白云悠前來接應。她輕巧地穿過鐵門的縫隙，將二人纏繞覆蓋，一路晃晃悠悠向音樂樓飄去。
待落地，白云悠告知是曹蔓將他們請來，二人一時不免有些好奇，曹蔓這廝對他們其實算不上友好，頂多是個中立屬性，怎么會特地拜托白云悠聯(lián)絡自己？
還是熟悉的衛(wèi)生間，還是熟悉的滲血天花板，唯一不同的是曹蔓已經(jīng)沒膽子杵在中間營造氛圍嚇人了。她畏畏縮縮地抱著希希，蹲在三號隔間的馬桶上。
寫了一天檢查的寧爻沒好氣：“找我們什么事？”
“哈……”曹蔓似乎很久沒開口說過話，張嘴只哈出一口冰冷的氣，她頓了頓，調(diào)整了一下聲帶：“我昨天晚上，看到好東西了?！?p> 寧爻不耐煩：“有屁快放，別賣關(guān)子?！?p> “我這里斜對著校長室大門”曹蔓撩撩頭發(fā)，露出一邊沒有瞳仁的眼睛望向?qū)庁场白蛲砦铱吹接袑W生從校長室出來了。”
淳于皺眉，他記得校規(guī)明確規(guī)定了，學生不可以出入校長室。
昨天校長在學校留那么晚，難道就是因為這個學生？
淳于示意寧爻靠后，接過他們的話茬：“那個學生有什么特征？”
曹蔓陰惻惻地笑道：“我看得很清楚，不過，可不能免費告訴你們呢?！?p> “我看你是皮癢欠揍了”淳于一掌過去，試圖復刻昨晚的一招制敵，不料曹蔓竟應聲破裂，化為滿地鏡子碎片。
每一片碎片里都有一只猙獰充血的眼睛，與墻上破碎的鏡子一起發(fā)出嘲笑的聲音。
“昨天是我大意了，今天可不會那么容易被你抓住?！?p> 淳于踏碎一枚腳邊的碎片：“大不了把這里整個銷毀，我想學校也不會在意一間鬧鬼的廁所吧?！?p> “你可以試試。不過我還是建議你們聽聽我的條件，看看值不值得換這個學生的信息?！?p> 淳于很討厭這種被人拿捏的感覺，剛想拒絕，寧爻就嬉皮笑臉替他接話了。
“說來聽聽？”
“我需要你們幫我殺一個人?！?p> “不劃算，拜拜?！倍藫]手作別。
“誒！別走！”曹蔓急了“殺了她你們絕對不虧！”
“誰？”
“女生寢室的宿管，虹姐?！?p> “殺宿管可不是個簡單的活計?！?p> “但是殺了她，對你們絕對有好處?！?p> “比如？”
曹蔓從門后走出，眼里露出一絲瘋狂的快意：“當年我離升職只有一步之遙，如果不是被她坑害，今天那個宿管的位置就是我的！殺了她，我來當宿管，我給你們開門，讓你們?nèi)フ夷莻€學生?！?p> 淳于和寧爻互換了個眼神：“你說能當就能當？這學校你家開的？”
“哈哈”曹蔓一腳狠狠踏進碎片中“我有了那個人的孩子，他許諾過我，會給我職工的位置。要不是她，要不是她，我怎么會在廁所血崩而死？只要她死了，我就能當宿管了！”
寧爻：“不是我打擊你，她死了也輪不上你當宿管?！?p> 曹蔓怒目而視。
寧爻：“你開心就好……”
曹蔓：“其他的不用你們多管，幫我殺了她，我給你們學生信息，給你們開女生宿舍鐵門！我說到做到！”
淳于：“好，我答應你?！狈凑缤硪惨^女生宿舍那一關(guān)，順手解決了就行。
曹蔓的胸牌發(fā)出暗紅的光：“答應了，就不能反悔了哦。”
寧爻若有所思地盯著那道暗光，想必胸牌對應的身份也會附贈一項技能，【投機者】或許是和交易有關(guān)，所以曹蔓才一定要他們親口答應。
待紅光暗到消失不見，曹蔓也開始履行自己的諾言，將學生信息如實奉上：
面容清秀的高一女生，戴著大大的黑框眼鏡，長發(fā)被一支紅筆挽在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