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她是賠錢貨
天如人愿,他們真的活下去了。她從那年開始,四處尋活做,起初那些老板見她年紀太小、還是個女娃大多不敢要她,但聽她說是什么活的做得,少部分人便妥協(xié)了。
那幾年間,也有些個風流紈绔說什么‘只要跟著爺,保她一輩子吃穿不愁,’李祈然為了保護自家小阿妹,曾被打的奄奄一息。
那時她一襲補丁粗布衣衫,手中攥著零星幾顆碎銀,那藥館的小廝嫌惡的將她一遍遍趕出去,過路的人看著笑的歡快。
她狠狠跌倒在地,那一瞬間仿佛得了癔癥,她甚至看不清周圍是誰丑惡的嘴臉說著那些不堪入目的話語。
一只柔夷輕柔將她拉了起來,李容佩艱難的掀開眼簾,少女一襲粗衣,卻難掩周身不凡的氣度。
她身側(cè)還跟了個少年,那少年腰間掛著冷劍,抱著胳膊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樣子,不禁讓那時年紀尚小的李容佩有些怕。
趙笙幫她買了藥,又給她一袋銀子,那時的她無論怎樣都是溫柔似水,雖說眸底深處透著看不懂的思緒,卻絲毫沒有日后的冷艷。
“小姑娘,這藥你且拿好。”
趙笙說完便轉(zhuǎn)身心情甚好的模樣,那少年也跟著她走出了老遠,隱隱還能聽到二人的交談聲,那少年狐疑的問道:
“阿笙,你管這閑事作甚?”
“宋清戎,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怎么叫閑事呢?這是本...本姑娘應(yīng)該做的!”
那日的李容佩攥緊了手中的錢袋子,自那時起,她越發(fā)覺得只要有銀子什么都好辦。千金抵情意。
從今往后,銀子就是她的保命符!
李祈然也并不止是第一次苦口婆心的勸她,他又不是殘廢了,還不至于讓她一個姑娘養(yǎng)著,他也可以尋活做,抄抄書、做教書先生又不是不可。他家小妹才十三四歲,就該喜樂無憂的活著。
可她一心為了讓自家長兄出人頭地,考取功名,從未聽過。在李祁然說她時,她啊,總是一把將自家長兄按在椅子上,語重心長的勸。
“長兄若是不想讓我受累,那便安心念書就是,其他的都有我呢?!?p> 那些年,她吃盡了苦頭,后來,她也享盡了福氣,她熬出頭了,三年一科舉,李祈然二十三歲時高中狀元,她也十六歲了,自古女人十五為笄,但還有個規(guī)矩。
未有婚約者,二十為笄。
那時府內(nèi)的小丫鬟們嘴甜的很,都常常念叨她,自家小姐每日起早貪黑,受了這么多的苦,日后福氣定然是大著呢,怎奈何卻是世事難料。
她忘了的那些陳年舊事前世她不過問李祈然,畢竟痛苦的事能忘了,自然是好的,如今倒是全想起來了,都說往事暗沉不可追,原來竟是這樣的道理。
如煙隨風過,何必再追尋?往事暗沉成追憶,相忘何必再相顧。
記憶回籠,她面上早已掛滿了淚痕,腦海中突然浮現(xiàn)了很久以前的記憶,那時還沒有戰(zhàn)亂。
她阿娘溫柔的俯身給年僅七歲的姐弟二人戴上一對鏤空玉佩,還囑咐她二人這玉佩是保命符。
后來她偶然間發(fā)現(xiàn)自己的這串紅繩玉佩比李容錦的多了個小鑰匙。
藏在玉佩后面,不仔細看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她還記得自己的箱子里似乎有一個木匣子。那時娘親次次告誡著或是雙十那年打開,或是一輩子不要動它。前世戰(zhàn)亂時她都不曾回家。
天色也漸漸亮了起來,只是陰雨連綿這抹亮光還是被壓了下去。
李容佩捏緊被角,如果這是真的,那木匣子定然還在,想到這里她打算去看看,奈何門外傳來的聲音讓她重新躺了回去。
只聽那老夫人怨氣沖天的聲音穿透柴門,溢了進來:
“養(yǎng)了這樣個賠錢貨可真真是麻煩!”
門外那老婦人怨毒的聲音再次勾起了李容佩的回憶,是她阿奶。她自小便知道阿奶對她怨言頗深,前世少時若不是有李父李母護著,那她定然是要對李容佩非打即罵。
“娘,幼娘是兒媳的女兒啊,您怎么能說這話?。磕呐略俨粷M...”
溫柔堅定的聲音一字不落的鉆入李容佩的耳朵,她不禁鼻子酸澀,這是...她阿娘林扶意,李容佩有個小字--幼池,自從戰(zhàn)亂后就沒人再喊這個字了。
她也好奇,自家一個破落戶是怎么湊出這么文雅的小字,后來林扶意才含糊不清的解釋,才得知自家祖上是書香門第。一朝沒落,才是如今的李家。容不得她多想,門外又傳來了那老婦人惡狠狠的指桑罵槐:
“女兒?女兒可不就是賠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