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中龍鳳
莊婉權(quán)且把這三個人叫“二五七”組合。別的也就罷的,對那白七郎她還挺有興趣的。
聽陳五斤說這白七郎的爹娘在他之前已經(jīng)生了六個兒子,希望第七胎是個兒女,結(jié)果未能如愿。望女心切的老兩口便把他當(dāng)女兒養(yǎng),久而久之就沾了些娘氣。
家里男丁眾多,自然要有人服兵役,他的二哥此前已經(jīng)戰(zhàn)死,這次征兵他家又是首當(dāng)其沖。其他幾個哥哥都已成家,需要養(yǎng)家糊口,只有他光棍一個,身體又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在家里是最沒用的,所以便被送來參軍。
莊婉看著認真繡花的白七郎,不免心生同情,要是他爹娘從小不將他當(dāng)女兒養(yǎng),如今他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對于陳五斤說到他身世時,白七郎并沒有表現(xiàn)出反感,想必知道此事的人不在少數(shù)。何況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中氣不足,陰柔有余。
“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此前作何營生?”陳五斤問她。
“哦!我叫莊萬,是……是個生意人!”
“生意人?做什么買賣的?”
“這……”莊婉笑著說:“還沒想好。”
二五七:“……”
“如今啥生意也做不成了!”陳五斤說:“咱們能全須全尾地回去就不錯了?!?p> “這還不簡單!”賴二接話道:“上了戰(zhàn)場咱就裝死!”
莊婉一臉欣賞地看著他,想說句“英雄所見略同”。
“貪生怕死!”白七郎“切”了聲,“枉為七尺男兒!”
賴二臉上掛不住,喊道:“姓白的,你別在那說風(fēng)涼話!”
“都少說兩句!”陳五斤眼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趕緊將賴二拉開,回頭見莊婉準備鋪被褥,說道:“俺來幫你吧!”
“不用,我可以!”莊婉心想果真人不可貌相,陳五斤看著兇,倒是個耿直熱心的。
白七郎放下針線,“還是我來吧!你笨手笨腳的?!?p> “真不用!”莊婉想說她的手還沒廢。
“也好,讓七郎來,七郎心細!”陳五斤讓到一邊。
“放下!”一道冷洌如寒泉的聲音乍然響起,幾人都看向站在門口的燕承。
燕承掃視了“二五七”一眼,冷著臉走過來,拉過白七郎攥在手里的被褥。
“……”
白七郎看著眼前高過他一個頭的男子愣愣地站到一邊。他雖然被當(dāng)作女兒養(yǎng),但身量和一般男子無異,又沒干過什么粗活,長得白凈俊秀,出門都會被姑娘調(diào)戲一番。
他方才看到莊婉時,已經(jīng)覺得她長得比自己好看,只是個子矮小,他沒有往心里去??裳矍斑@個男子,不僅長相俊朗,還高大挺拔,滿滿的陽剛之氣。他還從未見過這樣器宇不凡之人,瞬間自慚形穢。
“這位兄弟也是被抓來的吧!”陳五斤不無惋惜道:“看兄弟這氣度,從軍真是可惜了!”
燕承沒回答。
“你……”賴二瞇著眼仔細看了看,說道:“你不是那個賣雞籠的嗎?”
燕承一言不發(fā),旁若無人地將莊婉的被褥鋪好,見鄰近的鋪位已經(jīng)被占了,指著那雜亂的被褥問道:“這誰的?
賴二看了一眼,“我的,怎么了?”
燕承:“挪開,我要睡這!”
賴二不服氣道:“你說挪就挪,憑什么?”
燕承斜眼睨著他,自帶了一種震懾人心的狠勁,賴二被那眼神嚇住,低頭不敢直視。莊婉趕緊打圓場:“是這樣,我倆是同鄉(xiāng),所以一起有個照應(yīng)?!?p> “原來如此!”陳五斤對賴二說道:“賴二,趕緊挪走!”
賴二抱起自己的被褥,嘴里嘟囔著:“挪就挪,有什么了不起?!?p> 燕承這才將自己的被褥挨著莊婉鋪好。
“你怎么換回來的?”莊婉好奇問他。
燕承回道:“有錢能使鬼推磨!”
“哦……”莊婉點點頭,她都忘了如今自己是身上有十兩巨款的有錢人。
賴二還在碎碎念地說著什么,但不敢高聲。他是個乞丐,是這屋子地位最低的,又生的瘦弱,生性膽小。除了和白七郎耍耍嘴皮子,其他的人一個也惹不起,燕承雖然看著不如陳五斤壯實,但勝在高大,對付他還不跟拎小雞崽似的。
他的郁悶情緒直到門外又進來一個人才被分散了注意力。
“老叫花,你怎么也來了?”
門口佝僂著背,亂發(fā)灰白的老頭怯怯地看著屋子里的幾人,聽見賴二叫他才稍稍放松些。
“賴二,你也在這?”
賴二瞬間覺得這營房中有了個比自己地位還低的人,熱情地將老頭迎進來,“來來,快坐!”
陳五斤道:“這官府真沒人性,老頭也抓來了?!?p> 老頭嘆道:“官差抓叫花子的時候,我跑慢了一步,便被抓了。我說我老了不中用,那官差說我既然還能跑,就能上戰(zhàn)場,硬把我也拉走了!”
莊婉看著這一屋子老的老,弱的弱,男不男,女不女的……
嘖,除了燕承,這上戰(zhàn)場都是炮灰。
不禁罵道:“這官府也太荒唐了!擺明就是讓人去送死?!?p> 燕承道:“官府要完成征兵人數(shù),便是不必強征,也會先將城中乞丐,流民,閑漢充軍,這樣一來既可充盈軍隊,又維護了城中治安?!?p> “這位兄弟說的對!”陳五斤熱情道:“相聚便是有緣,敢問兄弟大名?!?p> 燕承沒回答他,陳五斤略覺尷尬。
莊婉忙說:“他叫……李大牛!”每次提到燕承這個曾用名,她都想笑。
“他生性寡言,幾位不要見怪!”
“哦……”眾人表示理解,畢竟有這般氣質(zhì)的人,是有點傲氣(看不順眼)在身上的。
莊婉也放了心,這幾位雖然來自不同階層,但也算良善之人,燕承不會受欺負。
她現(xiàn)在最怕的就是他再受什么刺激。雖然反派黑化不是一朝一夕,但外界對他的傷害絕對是催化劑。
軍營里一日食三餐,但只有岐王的直系部隊平南軍餐食中才有葷腥,新兵們還只是吃饅頭烙餅等素食。
連吃了幾天粗茶淡飯的莊婉實在沒什么胃口,但又不得不吃。軍營里不比外面,每天都是魔鬼訓(xùn)練體力活。
“這饅頭真好吃!”賴二已經(jīng)一口氣吃了五個。坐他旁邊的老叫花狼吞虎咽道:“終于能吃口飽飯了!”
“您老當(dāng)心噎著,別急,這里管飽!”陳五斤勸他。
老叫花費力咽下嘴里的東西后說:“已經(jīng)習(xí)慣了,以前討到了什么好東西要是不趕快吃完就被搶了?!?p> 白七郎笑道:“我看您老這能跑能吃的,說不定上戰(zhàn)場還能立功呢!”
“你就別拿我老頭子打趣了!”老叫花看著燕承道:“不過我老叫花雖然沒什么本事,可活著這幾十年也算閱人無數(shù),我瞧著這位李公子乃人中龍鳳,他日定會立下經(jīng)天偉業(yè)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