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他的傷心
前一天還在針尖對麥芒的倆個人，今天竟然雙雙出現(xiàn)在歡送酒會上，張氏集團員工驚訝。
張顏宇拿著酒杯，一本正經(jīng)地和曲芊芊碰一下酒杯，招招手，示意曲芊芊低頭過來聽。“傳言是你讓張氏集團翻譯部一夜解體，現(xiàn)在又是你一夜拿下了我?！?p> 曲芊芊低頭側耳一聽，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她擰著眉毛，抬頭看張顏宇。只見張顏宇一本正經(jīng)，正義凜然，就像剛才說的才不是什么八卦消息，而是在談論幾個億的生意似的。
呵，裝一本正經(jīng)果然還得是張顏宇?！叭藗冎辉敢庀嘈潘麄冊敢庀嘈诺牟糠??！鼻奋啡粲兴嫉膶堫佊钫f。
曲芊芊就這樣留在了青島，又搬回了那個公寓住。
每次倆人約會，張顏宇送曲芊芊到公寓樓下，就不高興，嘟嘟囔囔。曲芊芊安慰他：“我正在賣這個房子，等我賣掉它了，就去買個帶電梯的房子?！?p> 如果張顏宇還不高興，曲芊芊就會說：“你讓我上樓收拾一下，今晚去你那睡?！?p> 張顏宇就高興了。
這天，倆人吃完晚飯，張顏宇送曲芊芊到樓下?！吧蠘前桑郊液蠼o我打個電話?！鼻奋芬呀?jīng)下車，張顏宇在車上，車窗打開，拉著曲芊芊的手說。
“好”曲芊芊回答。
幾分鐘過去了，三樓的燈沒有亮。
又過了兩分鐘，三樓的燈還是沒有亮。張顏宇焦急的抬頭望著曲芊芊家的窗戶。
他打電話給曲芊芊，卻聽到電話那頭說“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p> 他急了，從車里拿出輪椅，自己下車坐到輪椅上，滑向樓道?？砷L長的樓梯擋在面前。
張顏宇想撥110，可覺得事態(tài)還沒有嚴重到這種程度。想了想，給李付打了電話?！澳銇韾偭中^(qū)接我一下?！?p> 他在樓梯前轉了幾圈，還是等不到李付來，于是從輪椅上下來，坐到地上，用手撐著樓梯，屁股向后挪，讓自己坐到第一節(jié)樓梯上。然后又坐到第二節(jié)樓梯上，把腿撈到第一節(jié)樓梯上。就這樣一點一點挪，挪到了三樓。
張顏宇敲敲門，曲芊芊伸出腦袋探出身子，驚喜的問：“你怎么來了？咦，你怎么上來的？”
“為什么不開燈？”張顏宇板著一張臉。
“沒電了，我在修。”曲芊芊說。
“手機為什么關機？”張顏宇又問。
“沒電了?！鼻奋窡o辜臉。
張顏宇深吸一口氣，還在生氣。
“你進來吧，小心地上涼會肚子疼。輪椅在樓下是不是，我去拿?！鼻奋窙]有關心張顏宇生氣的表情，她只是怕他著涼。
曲芊芊說著，三步并作兩步跑下樓。“那個，張顏宇叫住她，車后備箱有一個黑色的包，幫我拿過來。我的褲子蹭臟了?！睆堫佊钪钢缸约旱难澴?，把車鑰匙扔給了曲芊芊。
曲芊芊扛著輪椅上樓，發(fā)現(xiàn)張顏宇還在樓道地上坐著?！澳阍趺催€不進家？地上很涼的?！?p> 張顏宇沒說什么，接過黑色包，翻出里面的隔尿墊鋪在輪椅上，自己坐在輪椅上，進了家門。
“你自己先轉轉啊?！鼻奋氛f完，找了一張銀行卡，出門來到樓道電表箱刷了一下，屋內頓時亮堂了。
曲芊芊剛進家門，張顏宇就嚷嚷：“廁所門為什么要修這么?。俊鼻奋氛诘皖^換鞋，沒看到什么情況，就邊換鞋邊說：“是，大少爺，小公寓呢，廁所要修的大大的，像你的大房子那么大?！闭f完，她抬頭一看，張顏宇的輪椅被卡在廁所門口了。
曲芊芊忙去幫忙推輪椅。張顏宇說：“我不喜歡這個廁所?！?p> “馬上賣房子，馬上賣。”曲芊芊忙回答。
張顏宇雙手滿是灰塵，他洗完手說：“包里有一條褲子，給我拿過來?！?p> 曲芊芊拿來褲子遞給張顏宇后就退了出來。
她剛關上廁所門，就聽到張顏宇喊：“我不喜歡這個垃圾桶。”
曲芊芊忙開門看情況，只見張顏宇坐在馬桶上，手里拿著換下的臟褲子和隔尿墊氣鼓鼓的。她這才想起，垃圾桶是腳踩式的。
“這個明天就換?！鼻奋烦兄Z?！把澴觿e扔啊，我給你洗洗?！?p> “別洗了，你們樓梯好臟。”張顏宇說。
“我馬上就賣掉這個公寓，買個帶電梯的房子?！鼻奋泛喼笔且粋€火一個火的滅。說著拿走褲子，泡在水池?！澳銈冇绣X人都是這樣糟蹋東西的嗎？褲子洗洗還能要。”
“我們有錢人？”張顏宇嘟囔。
“小祖宗，你好了沒有，我推你出去吧?！鼻奋访Π褟堫佊钔瞥鰩?。
張顏宇這才看清這套房子的布局。公寓小小的，方方正正，大概20平左右，一進門左右兩邊分別是鞋柜和廁所，再往里走，一眼能看到有大大的落地窗的陽臺，陽臺邊上安裝了一個小小的灶臺，旁邊有個小冰箱。往回走，客臥一體廳里貼墻放了一張單人床。床尾有個白色小沙發(fā)，堆滿了衣服和雜志。
曲芊芊忙去收走沙發(fā)上的衣服，又折回來疊了疊被子。張顏宇一副“我就看你靜靜忙”的臉色。
正在這時，手機響了。張顏宇接通：“我已經(jīng)上來了?！?p> 曲芊芊聽到，忙在旁邊小聲說：“今晚留下來住吧?！?p> 于是張顏宇接著說：“明天早上八點上三樓來接我吧，302?！?p> 掛了電話，張顏宇笑著說：“好，留下來。”
倆人擠在小床上，張顏宇在外面，曲芊芊在里面。
“這床不小的，1米35呢。要不，你挪進來，我怕你不小心掉下床。”曲芊芊說。
張顏宇照做。張顏宇已經(jīng)脫去衣服，沒有穿睡衣，露出的是紙尿褲。曲芊芊看著他的腿，慘白慘白，很瘦，幾乎是皮包骨頭，雙腳卻腫的鼓鼓的。和他健壯有著肌肉線條的上半身形成鮮明對比。那種感覺是一半身體在生長，一半身體在老去，并不美。
張顏宇卻不在乎，繼續(xù)挪著身體，把自己挪到了床里面，躺下了。
曲芊芊卻不知道干什么去了，轉身離開了。
一會兒，從衛(wèi)生間出來，手里端著一個小盆，拿著紙巾。
曲芊芊慢慢走來，張顏宇是疑惑的表情。思考了幾秒鐘，他終于反應過來。忙說：“我自己來，我自己去廁所?！?p> 說著就要挪動身體到床邊。被曲芊芊一把拉住，“你別動，不要蹭到床上?！闭f完，曲芊芊有點后悔，可話已出口。
曲芊芊幫著脫下紙尿褲，清潔著。張顏宇在顫抖。
“我弄疼你了嗎？”曲芊芊問。
“沒有?！睆堫佊畎炎约旱哪樎裨谡眍^里，聲音悶悶的，帶著顫音。
“你哭了？”曲芊芊問。
“沒有?！睆堫佊罨卮?。
“那你把枕頭拿開。”曲芊芊說。
“不要?！睆堫佊钫f。
“我就說，坐地上那么久會拉肚子。在你家第一天我上網(wǎng)查過，大概知道你的身體情況。之前跟你分手不是因為你的身體情況?！鼻奋氛f。
清理完成，曲芊芊去廁所洗手?；貋砗蠼o張顏宇掖了掖被角，轉身打開了窗戶透透氣。
好說歹說才勸張顏宇拿開枕頭，他紅雙眼，眼神卻無比堅定的說：“你再考慮一下，要不要讓我做你男朋友。明天再給我回復?！?p> “不用考慮了。我認識你之前沒想過要找個坐輪椅的男朋友，認識你之后，沒想過找別人?！鼻奋氛f。
張顏宇拉著曲芊芊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緩緩向下滑。
“到這里，觸覺已經(jīng)有點麻木?！庇窒蛳禄?，到這里完全感覺不到了。我不僅沒有行動功能，還沒有觸覺，像今天這種失禁情況，避免不了?！睆堫佊钇届o的說。
曲芊芊的眼睛順著張顏宇的手向下看，最后她抬起頭，和張顏宇的目光對上，她愣住了，她沒有想到他傷的這么重。沒想到他拖著大多半不能動的身子，還能自己生活?？蛇@種震驚的表情到張顏宇這里被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
曲芊芊去關窗戶了，回頭發(fā)現(xiàn)張顏宇已經(jīng)翻過身，不再說話。她從背后抱住他，他沒有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