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天，某個指揮又要開始為比賽頭疼了。
“這里，就是這里?！狈絾⒚鞣缴弦豁撟V子，“第32頁第18行，我們從第八小節(jié)開始。”
待到譜子要翻篇的時候，他叫停了演奏。
指揮棒落到大提琴聲部，他嚴厲地說：“你們單獨來一遍。給我一些朦朧的意境好嗎？還從剛才的地方開始。來?！?p> 低沉婉轉(zhuǎn)的大提琴聲持續(xù)了一會，然后方啟明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朦朧的意境沒出來，再來一次。”
……
“停。我不知道是誰，琴聲特別重。輕點拉弓。再來一次?！?p> 這句再來大概持續(xù)了十五分鐘，方啟明徹底失去了耐心。
“大提琴留一下。其他人先休息吧。”
可能是因為沈團長注重新鮮血液，所以這次上比賽的幾乎都是團里的新人。年紀不大，經(jīng)驗少，所以讓他特別心累。
海薇帶著一眾孩子來到指揮跟前。
“你們聲部有人琴聲很重，離得太遠我聽不出來是誰?！狈絾⒚鞅M量和顏悅色地問道，“一會都輕點拉弓。這本來是首小提琴獨奏，小提琴是主體，你們是用來襯托它的，不要喧賓奪主了?！?p> 幾個孩子乖巧地點點頭，就去休息了。
海薇則是跟著方啟明出了排練廳，叫住了他。
“方指！”她三步并作兩步地跟了上來，“方指，其實你說了之后，我們手法都輕了一些。我覺得應該不是輕重的問題。”
方啟明愣了一下。
“確實不是。但是……我說給我朦朧的意境，好像沒有效果?！?p> “朦朧的意境？”
“對。”見海薇態(tài)度誠懇，方啟明不禁多說了兩句，“這曲子本來是靠歡快的節(jié)奏，描繪出解凍的小溪那種……那種感覺，你懂吧。編曲在這個基礎(chǔ)上加了各個聲部，營造出一個森林的背景?！?p> 海薇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你們聲部和小提琴就像一張照片。鏡頭要聚焦在小溪上，你們這個森林，就要模糊一些。所以我說的朦朧的意境是這個意思。”
這生動形象的比喻，頓時讓海薇豁然開朗。
“我懂了。”她點點頭，之后還不忘拍個馬屁，“不愧是從國外回來的，理解得太深刻了。給你點個贊！”
說著，她還豎起了兩個大拇指。
方啟明被她這個幼稚的舉動逗樂了，笑著搖搖頭：“點贊就不必了。你們排練順利一些，就是對我最大的贊揚了?！?p> 休息完畢，各位樂手開始零零散散地走回座位上。
方啟明拿著一瓶水走進排練廳，一眼便落在了大提琴聲部。
因為那里的人是最齊的。
幾個孩子把海薇團團圍住，海薇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在跟大家說些什么。
方啟明輕笑，拍拍手示意大家要開始排練了。
第32頁第18行，他朝大提琴聲部伸長了脖子。這一次說什么也要聽出來是誰的琴音不和諧。
小溪輕快歡脫地跳著舞，穿過一片霧蒙蒙的森林。
不知不覺中，排練廳內(nèi)悠揚的樂音與他的感覺剛好對上。
方啟明睜開眼，眼中恰好倒映著海薇得意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