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下起來總是沒完沒了,阮蝶又是個沒什么耐心的人,她還記得當初離開南疆一個人千里迢迢跑來中原,母親對自己的囑托。南疆素來與中原各路修仙者不睦,被戲稱為旁門左道,不論是行醫(yī)的,還是修習術數(shù)的,都對他們嗤之以鼻。那時候逃婚只是個幌子,沒想到那個小道士那樣好騙。
她在蘇宅的日子過得還是蠻滋潤,至今沒有被任何人發(fā)覺異常。今晚她偷偷給蘇家少爺留了字條,約著三更時分在蘇宅后花園有要事相商。
蘇哲懿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深得周慕瑜真?zhèn)鳌?p> “看來你做間諜比我府中養(yǎng)了多年的刺客還要輕車熟路啊,看來漂亮的女人,嘴里總是半句實話都沒有呢?!比畹麤]了往日的吵鬧,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你那邊為什么跟朝廷都有勾結?我還以為蘇夫人被你和你的小老婆氣死,他們修仙者的聯(lián)盟已經快要馬到功成了。”蘇哲懿嘆了口氣,擺擺手:
“嗨,我原先也只是想著把后母從高位拉下來,成為蘇府真正的掌權人??墒悄阒绬幔繌淖铋_始鬼新娘那件軼事傳開,就是朝廷手筆。他們害怕這些會術法的道士在這亂世重新覓得一位明君,動了他們的利益,便做出這許多腌臜事。我也只是替他們辦事的小嘍啰而已。那你呢?你又是為何?周慕瑜、葉序繁他們可對你不差?。 眲倓傔€一臉無奈的蘇哲懿,如今用戲謔的眼光看著阮蝶,就好像在看一只想要突圍的小獸。
“這些事情本不愿說與你聽,但是要達成合作,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多一些信任和坦誠。不妨告訴你吧,我是不管朝廷和道士們的那些破事,至于當初逃婚也只是偏偏那幾個小道士,我們南疆的蠱術和醫(yī)術一向都得不到中原那幫道士和行醫(yī)之人的認可,就連那些三教九流的江湖郎中,也比我們南疆人名聲好聽些。父親打發(fā)我來中原,便是要與這幫道士作對。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夷??晌乙粋€弱女子,要想成事,必須借助一些外力。如今找上了你,你可愿意與我達成結盟?”阮蝶將事情原委細細講與蘇哲懿聽。起初蘇哲懿也只是皺眉表示這件事還得考慮幾日,直到阮蝶將這些日子以來,所經之路繪制的地圖交給他,蘇哲懿才真正放下戒備,決定與阮蝶達成合作。
可自古便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不論是蘇哲懿還是阮蝶,都只是這亂世里最微不足道的兩顆棋子。皇宮之內,密探將所見所聞一一說與之前來蘇府的那位公公聽,那位公公又滿臉堆笑地匯報給張貴妃聽:
“娘娘您可不知道,蘇家那只小狗,可比之前那只老狗,辦事還要盡心盡力呢?!惫珚A著嗓子,手中還端著張貴妃喜歡的淮北蜜餞。
眼前的女人皮膚白皙,鳳眸輕挑,頭上的冠子華美至極,垂下的幾縷流蘇襯得她愈加膚若凝脂,一席紫袍拖尾,手中拿著一把孔雀羽扇,掩著嘴輕笑:
“事情辦得不錯,沒想到朝廷又多了一條狗,如今圣上身子已是油盡燈枯,皇后膝下又無子嗣,如今鬧了幾年饑荒,到處都是綠林土匪和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的道士,他們又得了民心,要真讓他們造了反,本宮和太子殿下還能有什么好日子過?”公公將蜜餞遞到張貴妃的軟桌上,一臉討好的模樣,應聲:
“皇后年老色衰,論家世,您是將軍府的嫡女,論年輕貌美,更是與您云泥之別,又不得圣上歡喜,只是空有頭銜撐著場面,如今圣上都下旨冊封三皇子為太子殿下了,這好日子您要過不上,誰還配過呢?”張貴妃拿起蜜餞,一邊吃,一邊思慮,半晌后說:
“我要見見這位阮姑娘,你可得讓密探們好生將她請來,不可失了禮數(shù)?!惫珣暤溃?p> “謹遵娘娘懿旨?!?p> 周慕瑜和阿淇這些日子也是在蘇宅好吃好喝,從前連溫飽都顧不上的人,如今竟然商量著要去青樓瞧瞧。
“阿淇,你說葉師姐好看,還是阮姑娘好看?”周慕瑜又開始逗他了,阿淇呆呆的,低著頭,回到:
“這我怎知曉?”
“反正啊,不論她倆誰更美,都不屬于咱們,雖說道士應該清修,可是我又不是入門弟子,自然是可以享遍世間繁華,阿淇啊,你陪我去個地方唄?!敝苣借ぐ淹嬷茸?,笑嘻嘻地望著阿淇。
“周師兄,你要我陪你去什么地方?”
“當然是好地方啦,阿淇你隨我來?!敝苣借ふf罷便起身,阿淇跟在身后,繁星點點,兩個年輕的身影一前一后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