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索?!?p> 制服板正面容嚴(yán)肅的警官看著眼前眼神空洞,面容憔悴的女人,他拿起手中的照片比對了一下。
照片上的人淡妝精致,看上去就是一個成功的職業(yè)女性。
警察看到這同一張臉上顯現(xiàn)出的截然不同的兩種狀態(tài),不免動容,生硬的語氣柔和了些:“說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你那病院里的尸體是怎么回事?你和死者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林索木然地望著警察,半晌,才緩緩開口:“有的認(rèn)識,有的不認(rèn)識?!?p> 警察低頭看著傳過來的資料:“認(rèn)識的都有誰?”
林索報出一串名字,警察點點頭,都在已經(jīng)核實的死者名單里。
接下來的詢問過程,林索都很配合,雖然仍舊是那副面如死灰的表情,但警察見慣了,進(jìn)來的大多數(shù)都是這樣。
在詢問快結(jié)束的時候,林索突然開口叫住了準(zhǔn)備離去的警察。
“那個......傅玖怎么樣了?”
這是她進(jìn)警察局這么長時間第一次主動問問題,警察若有所思,那雙老氣橫秋的眼看了看她:“死了,已經(jīng)失去生命體征了?!?p> 林索雙手緊緊扣在一起,她猶豫了一下,長嘆一口氣,眼角釋懷般落下晶瑩剔透的淚,近乎透明,以至于不那么明顯。
“他還沒死?!?p> 林索告訴警察:“你們可以再檢驗一下他體內(nèi)的細(xì)胞,應(yīng)該還具有活力?!?p> 這是她曾經(jīng)在那個實驗室研究出的結(jié)果。
“你怎么知道?”
“研究過。”
“為什么想到去研究這個?”
“他是我的病人?!?p> “那他是怎么變成這樣的?”
“......不知道?!?p> 她無可奉告。
警察在臨走前再次鄭重地告訴她:“如果還有什么想起來的,一定告訴我。”
他想到那些報告上冷冰冰的數(shù)字,共計42名受害者,無一生還。
這是建國以來,他們市里發(fā)生的最大一起惡性案件。
警察有些哽咽:“好歹,給那些失去家人的民眾一個交代。”
林索也不知道說什么,她垂下頭沒有給予警察回應(yīng),麻木地回到看守所,她躺在硬邦邦的床上,思緒飄遠(yuǎn)。
她居然還能記得第一次見到安姚的模樣,淺綠色的裙擺在春風(fēng)里掀起層層波瀾,長而微卷的烏發(fā)在陽光下像極了深棕色,她周身還放著暖洋洋的光,好像旭日,溫暖難忘。
已經(jīng)從事工作三年的林索是在校園里見到安姚的,她跟隨老板去學(xué)校開講座,那個時候她在上大三。
因為對校園環(huán)境不熟悉,她明明是要去找客座講堂的,沒成想誤打誤撞跑到了安姚個人的實驗室門口。
看見門上的標(biāo)簽,林索知道自己走錯了,正準(zhǔn)備離開,卻聽見了安姚正在進(jìn)行催眠練習(xí)的聲音。
好奇心促使著她像個小偷一樣躲在門口,從那塊小小的玻璃偷窺著里面的畫面。
安姚的練習(xí)對象是個小兔子,她的聲音像是一首催眠曲讓人感到心曠神怡,很容易便會放松警惕,全身心信賴她。
林索感覺自己都隱隱有了困意,更別提那只正盯著安姚手中拿著的胡蘿卜塊的兔子。
催眠很成功,最后安姚還讓那只兔子心滿意足地吃到了那塊晃來晃去誘惑它許久的胡蘿卜。
完成實驗的安姚滿意地摸了摸兔子身上柔軟的絨毛,輕聲道:“你好棒啊。”
少女的臉上皆是嬌憨柔情,還有幾分幼稚,她的實驗室主要實驗的內(nèi)容都與催眠有關(guān),所以并不密封,常有風(fēng)能夠吹起她的長發(fā),拂過她的裙擺,林索覺得應(yīng)該是她會催眠的緣故,她的心不明所以變得有些癢。
于是她敲開了那扇門,同時也開啟了自己單戀的路程。
林索一直都知道安姚有一個未婚夫,并且他們的校園里到處都是倆人郎才女貌的傳聞,每次聽見心里都很不舒服,但是職業(yè)關(guān)系,她又能毫無破綻地露出得體的笑容。
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在安姚面前漏了怯,又或者說,她就從來沒有在安姚面前藏起來過。
安姚喝了酒,酩酊大醉,醉醺醺的女孩子只能軟軟地趴在她的肩上“呵呵”笑著:“阿索,你知道嗎?我不喜歡你,你別喜歡我了?!?p> 她是笑著說的,林索卻難得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忍不住皺了皺鼻頭,妄想用這個無用的動作組織眼淚落下,然而向下微彎的唇角卻已經(jīng)昭告了結(jié)局。
她很悲傷,悲傷到那一刻甚至有了不管不顧把安姚關(guān)起來的想法,將她囚禁起來,那樣無論安姚心里怎么想的,她只能是她的。
意識到自己想法的林索猛然間推開了安姚,她吞咽口水,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她真是病人接觸多了,自己也被他們傳染的昏了頭。
理智告訴林索現(xiàn)在她該離場了,然后徹底切斷和安姚的所有聯(lián)系,無始無終的感情,只會留下折磨。
倒不如干脆離開,然后把一切交給時間......
一雙柔弱無骨的小手卻在這個時候環(huán)住了她的腰,安姚將腦袋埋在了她的胸前,小聲嗚咽起來,浸濕了她胸前一大片衣料。
“阿索。”
安姚呢喃著。
“別離開我,不然沒人喜歡我了,沒人愛我了?!?p> “就算我不喜歡你,你也不要離開,好不好?”
安姚的嬌軟聲音近乎乞求地說道:“我們會永遠(yuǎn)陪在彼此身邊的,別走?!?p> 林索身子僵硬,她吃力地開口緩緩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安姚濕漉漉的雙眼抬起來可憐巴巴地望向她:“阿玖......傅玖他根本就不喜歡我,他居然喜歡一個變態(tài)!他也是變態(tài)!”
“他居然喜歡許錦!”
許錦,這個人林索知道。
“你知道......”林索感覺張嘴說話的過程很是艱難:“我也是......”
安姚聽見這話抱緊了林索:“不,阿索不是變態(tài),你和他們不一樣,你對我的喜歡很純粹很真摯,我能感受得到。”
“爸爸媽媽只管他們自己的事業(yè),我以為我有阿玖和你就很好了,但是現(xiàn)在阿玖他拋下我了!他要舍棄我了!我只有你了!”
“阿索,我只有你了!”
那晚,安姚一直窩在林索的懷里重復(fù)著這句話,重復(fù)到那句話深深鐫刻在林索的骨髓上。